开口:“阿辞回来了?”
沈老夫人亲了亲孙子的小肉手,眼角含笑:“一进府就往墨韵居去瞧他媳妇了。你莫要去扰,小两口分别两月,指不定有多少体己话要说。”
沈阁老喝了口茶,放下青瓷茶盏时望着窗外纷飞的雪幕,悠悠说道:“也不知燕庆那边的事查得如何了。”
沈老夫人闻言,沉默了片刻:“也不差着一时半刻的功夫,等小两口腻歪够了,晌午唤他们来用膳,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而此时,高明姝姐弟俩正坐在一处,窗棂漏进的雪光映得他二人脸色青白。
炭盆噼啪作响,她指尖捏起瓷盘里的玫瑰茯苓糕,轻巧送入口中。
甜腻滋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就着青花茶盏漱了口,这才慢条斯理擦净唇角:“到底是头一遭在这里过年,沈家富贵,也不知舅母会赏下多少压岁的银钱。”
高明章哪里会打算过些日子的事情,他伸手抓过桌子上的枣泥糕,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塞了核桃,噎得眼睛首往上翻。
他手忙脚乱抓起茶盏灌了两大口,茶汤顺着嘴角淌进衣领,这才捶着胸口喘匀气:“什么沈家富贵……每日也就那些菜,还不如那个贱人包的大肉包子实在!”
话音未落,又盯上了盘子里的核桃酥,油乎乎的手指刚要伸过去,就被高明姝恶狠狠的拍开。
她的眼神宛如淬了毒的匕首般狠狠剜向高明章,一把掐住他的下巴,长长的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肉里,声音从齿缝间挤出:“你这蠢货!再这般口无遮拦的提咱们以前的事情,信不信我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正在这时,丫鬟祥蕊掀着棉帘进来,鬓角沾着细雪,气喘吁吁道:“表姑娘,我听前头人说,少爷回来了!”
高明舒猛地收回手,恶狠狠的剜了弟弟一眼,狠声道:“还不快滚回你屋子!”
高明章撇着嘴从暖炕上挪下来,磨磨蹭蹭穿鞋,临出门时突然伸手一捞,把剩下的核桃酥、枣泥糕一并扫进怀里,油点子蹭得袖口斑斑点点。
看着他一溜烟跑没了影,高明姝气得牙根发颤,只恨不能追上去揪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按在墙根上,狠抽几个耳光。
可瞥见祥蕊垂手立在门边,她猛地吸了口气,将眼底的狠色压了下去,唇角扯出抹生硬的笑,声线却还带着未消的狠劲:“你方才说……表哥回来了?”
祥蕊垂眸掩住眼底的讥讽,回想着高明章那沾着油渣的袖口,心中暗嗤:“到底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几块糖糕就能勾得魂都没了,活像几辈子没吃过东西的饿死鬼。”
可面上却堆起甜腻笑意,挪步坐到炕边:“是啊,大少爷离府两个月,上午踩着雪回来呢!听人说衣服上还凝着寒气,一回来就往少夫人屋里去了……”
她故意拖长尾音,观察着高明舒骤然绷紧的脸色。
高明姝的眼皮子微颤,她侧身从褥子底下摸出块碎银,轻轻搁到桌上,忽而弯唇笑了:“也就祥蕊妹妹贴心。这点子心意,权当请姑娘买花戴。日后若有……表哥的动静,还望妹妹多来知会我一声。”
祥蕊见那碎银足有一两重,眼底闪过狂喜,指尖刚触到银子便忙不迭往袖中塞,口中连道:“表姑娘这是哪里的话,奴婢自当尽心。”
她身子往前倾,浓重的香粉混着说不清的异味扑面而来,凑近高明舒耳边低语。
门外阴影里,丫鬟翠云贴着门缝听了几句,眼中闪过不屑。
原来是在打大少爷的主意,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翠云捏着帕子,隔着门缝将屋内细碎的低语尽收耳底。
她悄悄转身出了房门,穿过月洞门,首奔内院而去。
周嬷嬷听完她的禀报,眼珠子里闪过一丝冷光。
她拉着翠云的手腕往近前带了带,嘴角扯出抹意味深长的笑:“回去接着盯着,再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报!等着吧,赶明儿啊,自有好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