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
她就忍不住想起庄周那湿漉漉的眼睛,还有他头发里那片紫藤花瓣,更忘不了他说“阿越明天要给我梳头”的时候,嘴角那点怎么也藏不住的笑。“我不能就这么不管他呀。”她小声嘀咕着。维安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随你便吧。不过你可记好了,天亮之前可别出营地。”这时候林小云儿跑回来了,手里还紧紧攥着半块烤红薯呢。“扁姐姐,吃这个,热乎乎的呢。”她在扁越人旁边坐下,麻花辫上的野菊晃来晃去的。“对了,我刚刚给老陈上药的时候,他说这两天大家一遇到丧尸就老是犯恶心,连刀都拿不稳了……”突然她就不吭声了,低着头开始剥红薯皮,“就当我啥也没说,啥也没说啊。”扁越人看着她那泛红的耳尖,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夜里的风卷着远处的狗叫声吹过来,她把林小云儿的外衣裹得更紧了,眼睛望着营地外面的夜色。那儿有一座青瓦白墙的转角楼,楼角挂着个灯笼,暖黄色的灯光里,好像还能看到那个月白色身影一步三回头的样子,头发里的紫藤花瓣就像一颗怎么也不肯灭掉的星星。 “云儿啊,”她轻轻说道,“等明天给周一小哥哥梳完头,我就跟你唠唠这犯恶心的事儿。”林小云儿一下子把头抬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就好像星星掉进了眼睛里一样。林小云儿正在剥红薯呢,手突然停住了,那些烤焦的红薯皮屑就像下雪似的,纷纷落在她的粗布裙子上。她悄悄地看了扁越人一眼,只见扁越人正低着头,用手摸着玉簪呢,头发丝被夜晚的风吹着,扫过锁骨,就像一根能挠到人心里去的羽毛。小姑娘咬了咬嘴唇,然后把半块红薯使劲塞到扁越人手里,说:“其实啊,我刚刚说老陈他们觉得恶心,可不是瞎编的。”扁越人接过红薯,手指头碰到了还冒着热气的软软的红薯瓤。她一抬头,就对上了林小云儿水汪汪的眼睛,就像两颗泡在水里的黑葡萄似的,她就叫了声:“云儿?”林小云儿摆弄着辫梢上的野菊说:“就这两天的事儿。李叔砍丧尸胳膊的时候,突然捂着嘴就蹲在地上吐了;王婶子用短刃扎进丧尸喉咙的时候,她自己反倒先脸色发白,得扶着墙才行。维安哥说这是‘战场怯弱症’,可是,咱们队伍里谁没砍过百八十只丧尸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今天早上帮李叔擦刀的时候,看到他的刀把上全是汗渍,手背上的青筋鼓起来,就像麻绳似的。他不是害怕,是从心底里觉得厌恶呢。”扁越人咬了一口红薯,那又甜又糯的热气在舌尖上滚过。她刚刚听维安说了“离庄周一远点”,又想到林小云儿讲的“甜得不想醒的梦”。一下子就反应过来,那些丧尸消失不见的乱葬岗,还有猎队集体昏睡的夜晚,说不定和现在队员们“犯恶心”的事儿是有关联的,就像一根藤上结的几个瓜。不过她没急着把这事儿挑明,只是问:“你想让我配药啊?”“对呀!”林小云儿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您会配止血的、退烧的、防丧尸毒的药,那……能不能配出一种药,让人闻着丧尸的腐臭味儿也不恶心呢?或者吃了药以后,砍丧尸就跟切萝卜似的轻松呢?”她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说着,辫梢上的野菊被扯得歪歪斜斜的。“李叔说他吐完就骂自己没出息,王婶子还偷偷抹眼泪呢。咱们夜猎队可以受伤,可以流血,可不能被这种事儿给打倒啊!”扁越人被她这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云儿啊,我是个大夫,我治的是刀伤箭伤、风寒热症这些病。你们这情况呢,更像是心病。”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丧尸身上那股腐臭,溃烂的皮肉,死不瞑目的眼睛,这些东西进到心里了,可不是一碗药汤就能解决的。”林小云儿的肩膀耷拉下来,辫梢的野菊也没精打采地贴在她背上,她说:“您这话就跟维安哥说的一样,太深奥了。”上次她跟咱说“守护基地是责任”,我听了一晚上都没睡着觉,净寻思这“责任”是个啥味儿,是甜的呢,还是咸的呢?”她冷不丁地凑近扁越人,把声音压得低低的,“我觉着维安哥就跟传销头子似的——成天举着个火把喊‘大家要团结’。可基地里的那些人呢?咱们在前面给他们挡丧尸的时候,他们躲在木栅栏后面啃着热乎馒头;咱们带着伤回来,他们连口热水都不舍得给咱!”篝火“轰”的一下溅出一簇火星,林小云儿吓得脖子一缩。扁越人看着她红红的耳尖,就想起刚刚维安站在篝火旁边的样子——皮甲上的丧尸血还没擦干净,眉骨那块有个旧伤疤,说话的时候老是爱用大拇指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