鞘,就好像在数自己砍了多少只丧尸似的。
这三个月以来啊,她瞧见维安把最后半块饼给了受伤的队员,看到维安跪在雨里给战死的兄弟收尸,还瞧见维安被基地管事骂“浪费粮食养闲人”的时候,脊梁骨挺得比那木栅栏都直。“你是不是老在背后说姐姐的坏话呀?”扁越人冷不丁地问道。林小云儿“腾”地一下就跳起来了,陶碗里的麦茶都晃出去半盏呢。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真没有!维安姐可是我的亲表姐啊,我……我就是心里疼她嘛!”说完,她就蹲下去收拾洒在地上的麦茶了。她的麻花辫耷拉在脸旁边,声音听起来也瓮声瓮瓮的。“她老是念叨‘咱们多干掉一只丧尸,基地里就能少死一个人’,可是那些人连她叫啥都记不住。就说上次吧,张婶子的小孙子摔断腿了,一个劲儿地说要找‘那个穿皮甲的大姐姐’,可我表姐叫维安啊,维安呢!”扁越人瞅着她那泛红的后脖颈子,思绪就飘远了。她刚进猎队那会,维安把仅有的一条毛毯塞给她,就轻描淡写地说“大夫金贵”;维安还替她挡过丧尸的爪子和牙齿呢,到现在肩窝那儿还留着三道深深的疤;还有啊,维安在她熬药的时候,一声不吭地帮忙添柴,火星子溅到皮甲上了,维安也就是拍了拍,还说“烧个洞倒凉快”。维安这人啊,就像一团怎么烧都烧不完的火似的。不过呢,火要是太猛了,也容易伤到自己。“云儿啊。”扁越人伸出手,帮她把乱翘的辫梢捋顺了,“你表姐的名字,我可记住了。”林小云儿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整条河里的星星都掉进她眼睛里了。她正打算开口呢,就听到远处维安扯着嗓子喊:“小云儿啊!把那伤药箱抱过来,老陈的伤口得重新包扎一下啦!”那小姑娘应了一声,捡起地上的粗布外衣,往扁越人肩上一搭,朝着篝火那儿跑过去,还一边跑一边回头喊:“扁姑娘,明天早上我来帮你挑野菊编发绳,周一小哥哥肯定会喜欢的!”扁越人瞅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篝火的光影里头,然后又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玉簪。那玉簪的身子还带着庄周头发上的温度呢,在夜里头泛着暖乎乎的白色光亮。她就想起刚刚维安说的“异能者做的梦能有多真呢”,也想起林小云儿形容的“甜得让人不想醒的梦”,更忘不了庄周一拉着她袖子说“阿越你别走”的时候,睫毛上挂着的那滴眼泪。她就寻思啊,那滴眼泪里,是不是也藏着一个被编造出来的、让人不想醒来的梦呢?夜里的风卷着远处的狗叫声吹过来,扁越人把外衣裹得更紧了些。营地外面转角楼那儿的灯笼还亮着,在那暖黄色的灯光里头,她好像又瞧见那个穿着月白色衣服的身影站在巷口,头发上的紫藤花瓣被风吹得微微晃动。她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玉簪,一下子就明白维安说的“离他远点”是出于好心了。可是有些事儿啊,就好比手里攥着的烤红薯,明明知道会烫到手,可就是舍不得松开手啊。这时候,维安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了,还带着酒气和松木香呢。扁越人扭过脑袋,瞅见她手上拎着半坛子酒呢,皮甲上那些火星子印儿在月光底下就跟朵烧得差不多的花儿似的,就问:“你寻思啥呢?”“寻思……云儿说的那让人犯恶心的事儿呢。”扁越人停了一下,又接着说,“也在想你们守着的那个基地。”维安在她旁边一屁股坐下,把酒坛子往她那边推了推,说:“喝两口呗,驱驱寒。”瞧见扁越人摇头,她自个儿就灌了一口,那酒顺着嘴角就流到皮甲缝儿里去了,“基地里的人啊,确实记不住咱们的名儿。他们就光记得‘夜猎队’,就记得‘那些穿皮甲的’。可那又能咋的呢?”她拿大拇指在刀鞘上蹭了蹭,那长着疤瘌的眉骨在月光下白晃晃的,“我表姐快不行的时候,紧紧抓着我的手说,‘阿安啊,你可得替我守好西城门啊’。打那天起,我就心里有数了——有些事儿啊,不是为了让人记住,是为了……以后不后悔。”扁越人瞅着她的侧脸,冷不丁就想起师父快咽气的时候塞给她玉簪子时说的话:“这簪子是你娘的,你娘老是念叨‘医者仁心,得看见众生的苦处’。”那时候她不明白,一直到从丧尸堆里背出来第一个伤员,一直到看着猎队的队员们咬着牙说“不疼”,一直到碰见庄周一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有些事儿啊,真不是为了被人记住,就是为了……以后不后悔。林小云儿的声音冷不丁就从营地那头传过来了:“维安哥!老陈说他伤口痒痒的,这肯定是快好了呀!”维安答应了一声,站起来的时候还拍了拍扁越人的肩膀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