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的呢。”她的手指轻轻扫过冰棺边缘的云纹,那霜花一下子就在帕子上化成了水痕,“可是……主子您不是最讨厌冰棺了吗?上次鬼市楼主送来的西域冰棺,您连看都没看就给砸了呀。”
夙子离没有搭话。
他伸出手按住冰棺,那股凉意透过锦缎,一个劲儿地往骨头缝里钻。三年前啊,乱葬岗那股腐臭一下子就冲进鼻子里了。他“嗖”地一下把手缩回来,袖子里那半块虎符把腕骨硌得生疼。想当初啊,他就跪在泥水里,拿着锦缎去擦庞士元脸上的血污呢。擦着擦着就哭了,他可不是因为将军死了才哭的,是觉得那么好看的眉眼,就要烂在泥里了,多可惜啊。
玄衣卫慢慢推开冰棺盖的时候,殿里的蜡烛一下子全灭了。
月光从雕花的窗棂那儿透进来,在棺材里就像铺了一层银色的毯子。
庞士元闭着眼睛,眉峰上还留着没散掉的那种兵戈之气呢。眼尾那颗朱砂痣红得啊,就像要滴出血来似的。就连唇角的弧度,都和他生前在将台上点兵的时候一模一样。那时候啊,他站在将台上,说“我这把扇子,能扇灭三十里烽火”,唇角就是这么微微翘着的。
“好看吗?”
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声音,吓得茵儿差点把铜炉给打翻了。
诸葛亮也不知道啥时候站到廊下了,他那鹤氅上沾着晨露,发梢还滴着水呢。他说:“我用雪魄花汁泡了七天,又拿冰蚕丝给缝了骨头。你母妃当年求我保住这具尸体,说阿离要是能得到这个躯壳,肯定能……哎,小皇子,你发啥愣呢?”
夙子离的喉结动了动。他清清楚楚地瞧见,诸葛诸葛亮说话的时候,庞士元的睫毛在月光底下抖了那么一下——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他想伸手去摸一摸那冰冷的手背,结果被诸葛诸葛亮按住了手腕:“别碰,雪魄花汁遇热就化,你手心太烫了。”
“你说过我看人的眼光不行。”夙子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那天在屋里头,诸葛诸葛亮松开他下巴的时候,手指头擦过他的耳垂,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诸葛诸葛亮挑了挑眉毛:“你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呢?”他用手指关节敲了敲冰棺,“你收了十二具尸体,说是喜欢人家的皮囊,可每一个都跟你有三分相似——左边脸颊上的痣,耳朵后面的轮廓,就连小拇指微微弯曲的弧度都一样。
你以为你是在收集皮囊吗?
你其实是在找自己的影子呢。”
茵儿捧着的铜炉“哐当”一声掉到地上了。
夙子离感觉喉咙里有股血腥味儿,就好像被人当着众人的面扒光了衣服一样。
他往后退了半步,一下子撞到了博古架上,青瓷瓶里那根断了的孔雀羽毛“咔嚓”又裂了一道缝。
“再说说茵儿……”诸葛诸葛亮转身朝着缩在墙角的婢女看过去,“你送给她的金步摇,花蕊里镶着的东珠是假的。
她戴了三个月,却老是说‘这是主子给的,比真的东珠还珍贵呢’。
你把她当回事儿;她把你当成自己的希望。”“住嘴!”夙子离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朝对方砸了过去。
那茶盏擦着诸葛诸葛亮的鬓角“嗖”地飞过去,“哐当”一声在墙上撞得稀巴烂。
夙子离的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手指甲都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他满脸愤怒地吼道:“你懂个屁啊!这宫里的活人啊,比那些死了的还让人捉摸不透呢!”
诸葛诸葛亮弯下腰,捡起了半块茶盏碎片,手指肚在那上面的青釉上轻轻蹭了蹭,然后慢悠悠地说:“所以我才说你眼光不行啊。你以为尸体就不会骗你啦?就说庞士元这具尸体吧——”说到这儿,他忽然笑了起来,“你猜猜他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啥?”
夙子离听到这儿,呼吸一下子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
“他说‘别让阿离看到我这个样子’。”诸葛诸葛亮把那茶盏碎片又放回了桌子上,接着说道,“三年前在乱葬岗的时候,是他的手下求我保住他的尸体,可不是你母妃。你母妃手里那半块虎符,是庞士元托人偷偷塞给她的。”
这时候,殿外传来了晨钟敲响的声音。
茵儿哆哆嗦嗦地捡起铜炉,火星子溅到她的绣鞋上,她就跟没感觉似的,眼睛一个劲儿地偷偷去瞅夙子离那变得煞白的脸。
夙子离的声音微弱得就像一声叹息:“你到底想干啥呀?”
诸葛诸葛亮没有回答他。
只见诸葛诸葛亮转身朝着殿门走去,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