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现场
泥瓦匠四十五六岁,住在桐安西北角的一处小屋,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只他与夫人同住。中间人和他约定巳初有贵人登门,一早便让夫人回避,谁知一下子来了两拨人,见这两拨人相互认识,又见那江玄一脸威武,也不敢发问,默默给几人斟了茶,手足无措的站着。
宫洛雪一下明白过来,泥瓦匠就是宋知念找到的线索。
宋知念对宫洛雪在此则甚为不解,开口道:“早知都找同一人,昨日何必感怀。宫兄,不如我先问吧。”
宫洛雪做了个请。
他便开口:“这位大哥,你还是坐着吧,我想跟您打听点事,不过闲聊几句,你这样站着倒像我在审你,怪紧张的。”
泥瓦匠局促坐下,宋知念便问:“听闻,你曾是灵泉山文氏家的?”
永贞七年,伊图林部残馀假扮民间戏班,借入宫表演的机会,不仅行刺光仁帝,还潜入后宫纵火,烧死德妃和九皇子。民众对大漠外族愤怒不已,各地驱逐外族丶排查暗探,民间一片血雨腥风。
三月后,宫内接潞州急报,灵泉山文氏勾结伊图林部暗探,谋划刺杀纵火一事。时任潞州节度使王中元调兵擒贼,遭遇顽强抵抗,已将文氏一门就地阵法全数剿灭。王中元应召入宫,呈上所有罪证,一锤定音。
世间人人称道的武林名门,一夜之间成为千古罪人,遭世人唾骂!
泥瓦匠讪讪道:“文氏大宅烧了三天,家主尸骨无存,至今十来年了,官府还是连一个家仆都不放过吗?”
宋知念听他这么说知他有误会,和善一笑:“你误会了,我等皆为江湖人士,并非官府。”
宫洛雪见那泥瓦匠眼神瞟了几次江玄,这江玄相貌过于英武,那一身正气说是江湖人确实不太令人信服。
便接着话说:“先父宫晟曾与文氏家主文若竹相识,对于文氏通敌一事,先父甚为震惊,认为乃一派胡言。在下自幼听文伯父行侠仗义之事,也不相信他会是通敌卖国之人。”
现下若有官府中人,那这番话可当是大逆不道。他这样说,是在给泥瓦匠吃下一颗定心丸。
听他这样说,泥瓦匠才略微放松,叹了口气说道:“我叫许阿昌,十五岁进文氏,一直在家主身边伺候。”
宋知念看向宫洛雪微微一笑,以示谢意,接着问:“你一直在文若竹身边伺候,想必非常清楚他常见什么人吧。”
许阿昌道:“家主广交天下豪杰,文氏访客众多,若是家主待客我都会伺候在侧。但家主没有大漠人朋友,只在出事那日见过一个。”
听到此,宋知念双目一亮急问:“什么样的?”
“个子很高,走路很快,左眼戴着眼罩。”
江玄双手抱胸发问道:“是你亲眼所见吗?你确定是左眼戴眼罩?”
许阿昌肯定地看着他:“是我亲眼所见,阿才说以前在延川城见过他行诡异之事,我甚难忘。”
宋知念有点着急,语气略有不善:“阿才又是谁?元武六年这人做了什么事情?”
江玄知他一遇这情况就着急上火,一手搭上他肩示意他冷静。
林玉安则缓声道:“许大哥,不如你把有关这眼罩人之事从头道来,也省得大家一头雾水。”
许阿昌觉得林玉安面熟,又比较和善,不似宋知念二人可怕,便对着他说:“阿才是我家亲戚,自小在延川城长大,成家后也住在延川城,家里有老有小。永贞六年,延川城动乱,他当时年轻又会一点拳脚,就同一群年轻人跟在城里四处烧杀的伊图林部贼人对抗。谁知等他打到家门口,一家老小都死了,屋子也被烧了。他无家可归,便想到来投靠我。”
又是一个因为延川城动乱无家可归的人。
许阿昌接着说:“永贞七年,他突然出现在文氏大门口,我很高兴。我以为他已经在动乱中死了,见他没去处,便将他安置在桐安的家里,也就是这里。随后我请求家主允许阿才到文氏做事,家主善良,听了阿才的遭遇便应下了,让管家着手安排。正好后厨有一个老仆年纪大了,需要有人接替就定了阿才。到他上山那日,就出事了。”
“我带着阿才到家主的书房见他,才说了两句话,王中元王大人就冲了进来。”
宋知念道:“只他一人?”
“只他一人。王大人进门就说家主与叛贼密谋刺杀光仁圣君,说他见到叛贼上了灵泉山,进了文氏大宅,要家主交出贼人。家主当时还笑说王大人是不是吃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