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便会产生幻觉,清水浸了帕子蒙面作用不大,对他来说这倒不难,即刻研了墨理起药方,思索间又翻找医书查看起来。
林玉安终是彻底清醒过来,睁眼便看见宫洛雪埋头书写。温汤水雾似给案上烛台打了一层柔光,均匀的铺在宫洛雪面上,令他心头一暖,回想起这几个月,每次昏迷醒来见到的总是这张俊脸。
他的记忆断断续续,依稀记得有一阵醒来看见宫洛雪被打得血肉模糊,自己仿佛还接了句什么话;有一阵听他们讨论蛊毒,知晓那甘草糖是邪僧给的,差点要了他的命。
在那之后他终于睡了好觉,偶感穴位酸麻,实是没力气理会,又兀自睡去。
这会儿温汤令他浑身舒畅,汤里加了好些药材,那味道很好闻,但他有更加想念的味道。刚想开口叫人,又提不起气,再看宫洛雪正专心查医书,这幅光景实在好看,便就这般靠着,静静地看他。
约莫两盏茶功夫,宫洛雪放下笔,将药单折好才擡头,视线穿过靡靡水雾,见林玉安笑着看他,连忙起身快步走来。
“醒了?”宫洛雪蹲着背疼,索性趴在池边软垫上,伸手撩开他湿润贴面的碎发,柔声问道。
林玉安鼻子里嗯了一声,缓缓擡手拉住他袖口,鼻尖贴着他手背狠狠嗅了两口。
那熟悉的气味令他彻底安心下来。
片刻后,宫洛雪见石案上的香已燃尽,便起身撸起袖子一把将林玉安从水中抱出,放在早已铺好的浴毯上,单膝跪地要替他擦身。
林玉安才想起自己□□,手脚顿时来了力气道:“我自己可以擦。”
宫洛雪摸摸后脑勺道:“嗯,那我去给你暖药。”
待他将药暖上,回过头林玉安已将自己好好地裹起来。他便走去将人抱到暖榻上。
“可以给我鞋子,能自己走。”林玉安趁着被抱的机会,又在他怀中狠狠嗅了几口,到榻上便抱着膝盖好好地坐着。但嘴上还是要强。
他喜欢被抱着,但不喜被当做病患过度照料。
宫洛雪端了药来:“先喝药,夜里还得泡两回,让我抱你吧。”
林玉安皱着眉一口把药饮尽,张开手掌抻在宫洛雪眼前道:“还泡?手指皱巴了。”
这人一手接过碗,一手将滑下的浴毯拉起盖住他头顶笑道:“这可是神泉洞,又加了汤药,泡上两日你便可自行走动。”
林玉安拉下浴毯,他坐在暖榻上,身后又放了炭盆,一点也不冷,便用浴毯轻轻擦拭长发。
待宫洛雪忙完,也回到榻上揉了一把他半干的头发问道:“还记得什么事吗?”
说到这个,林玉安多少有些心虚,毕竟甘草糖的事他打定主意要瞒下,谁知却搞成这副模样,若是宫洛雪生气,那也是自己的问题。遂抿了一下嘴说道:“记得你被打了。”
宫洛雪看出他在装傻,好气地一笑又问:“再往前?”
“我打架了。”林玉安被他盯得更加心虚,只好垂着双目盯住自己的手。
这人笑出声来说道:“替你回忆一下,我曾问过你那甘草糖是谁给的。你是真记不得了,还是想瞒着我?”
“...”林玉安把手缩回浴毯里,左右手互相揪着玩,心道:知道错了,何必非逼着承认?
宫洛雪两腿一盘同他面对面坐定,双手扶着他肩头正色道:“你见过他吗?除了给你糖,还做了什么?”
林玉安这才擡起头看他道:“我那时不知到底是真见着了,还是梦魇。他还是那孩子模样,只给了糖,又说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眼前人叹口气,双肩下沈头一歪,那面上笑着不知是戏谑还是宠溺,扬着嘴角说道:“你怎么这么好骗啊林玉安,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林玉安还想反驳,却忽的被这人一把紧紧抱住。
宫洛雪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再瞒我了,我...我...我都要...”
‘我都要吓死了,心痛得要死!’
不行,还是卡着说不出口。
“算了!”宫洛雪不放开他:“总之,别再瞒我了。”
林玉安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
宫洛雪无论言何物行何举,只要在身边便令他安心无比,甚至会渴望这人的关心以及拥抱。
这种心情与同父母或师兄弟相处大为不同。
他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大半年来每日都和这人在一起,这种感觉究竟是习惯还是依赖?又或是别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