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洛雪思索一阵却突然笑起来,捂脸的手放下,面上俨然印着红红指印,他却毫不在意,凑到林玉安面前道:“捏得舒坦吗?只给你这般捏的。”
“舒...服...”林玉安此刻只觉那指印有些扎眼,也不知哪来这么大脾气。自知理亏,眼神闪烁不敢看他,只好四处乱瞟。
忽的手又被宫洛雪抓起,掌心传来一阵酥麻,耳边听他嬉皮笑脸道:“打疼了吗?再给你捏一会儿。”
林玉安没有拒绝,缓了一阵才偷偷用眼角瞟去,见他一脸愉悦顶着五指红印,刮着指尖傻笑道:“怎么忽的肝火这般旺?我好好替你刮刮。”
片刻后,手中又酥又暖,催得他昏昏欲睡,随即就地躺下,靠在宫洛雪腿上睡了过去。
宫洛雪见他呼吸渐沈,又擡手给了自己两巴掌:一张破嘴!平日里不挺能说吗?正该说的不说!要死!
打完想起林玉安方才的问题,又咧嘴傻笑起来:他在乎,嘿嘿。
***
翌日,天刚蒙蒙亮,林玉安便在一阵吵闹声中醒来。
“我们伤的伤累的累!你们药王谷不是来救人的吗?取柴火取食物,不该你们做吗?”说话的正是和阿怀同去药王谷求援的牛三。他五大三粗,说起话来莽声莽气:“这么冷的天!没了柴火还不得冻死我们。”
宫洛雪靠在身后大石上,默默的看着牛三。
“什么叫该我们做?”说话的是严以温,虽说常年在周边村落行走,但如牛三这般有所求还理直气壮的,确实少见。脾气也上来了,呛声道:“你这话说得,谁不累啊?头一夜到了这儿,你是倒头就睡,我们可忙了一宿。日间又是煎药又是把脉,还同你们一道背了两趟柴火。我们也需要休息。你见着没柴火了就去背嘛,有手有脚的,非得叫我们去吗?药王谷来的是大夫,不是脚夫!”
宋知念也被这声音吵醒,倏地坐起身来转头看去,听了这话,又回头来闭着眼无奈扶额。
几个年轻人将阿怀提溜着,从坡下上来,手上一推,便要将他砸在地上。
宫洛雪不知何时闪身到一旁,一把抓住阿怀后衣领,将人提住稳稳扶好,不带情绪的开口道:“有事好好说,别动手。”
几个人见是他,这身量往眼前一站,也不敢太过分,只听那牛三对着阿怀道:“看你请了什么菩萨来?说是来救人的,帮着老弱病残干点活还不乐意,怎么?会瞧病了不得?药王谷了不得?要贡着?”
“你!”严以温气得脸都红了,不讲道理的村民他见过,如此胡搅蛮缠的倒是头回。刚想吵上两句,又见着宫洛雪一擡手示意他算了。
阿怀面色铁青,双眼还红肿着,眼下乌青得厉害。此刻一言不发,默默蹲下拾起背篓背上,向木屋方向挪步。
宫洛雪则笑道:“多大个事儿,我一身蛮力没处使,严师兄你歇着,我去便是。”说罢回头叫道:“玉安,宋兄与我同去吧。”
严以温涨红着脸看着他,宫洛雪给他打个眼色示意算了。他一回头又对上牛三得意神色,只得一跺脚,转身去看弟子煎药。
宫洛雪明白他心里憋屈。越是走到穷乡僻壤,施诊越不容易,尤其是村民不开化之地。突发大灾,村民失了土地丶房屋丶亲人,加上身体疼痛,自然暴躁又情绪化。这种氛围下,那些不好的习性便浮现出来。
“他们原本也不这样。”四人背着竹篓走在山间小径,阿怀走在前头边走边说:“青桥村闭塞,平日里没什么外乡人,庄稼人寻常也难有个三病两痛,就是有,村里的陈叔倒都能解决。”
三人跟在他身后,默默听他说。
“我与他们相处十来年,人都不坏。就是胡摩圣灵来了以后,弄得大家夥性情大变。特别是石洪头一日,那恶人又来作法,点了徐家老三飞升,没被点的自然带着情绪。谁都想当神仙...”
“哼。”宋知念跟在他身后轻哼一声,说道:“全当那飞升是什么妙事...我倒想问问,你为了救人去药王谷,可爷爷...你后悔吗?”
阿怀走在最前头,谁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如何不悔不恨?
当年逃出宫一路南下,个中艰辛自不必多说,一直到青桥村,得到爷爷的收留才真的安定下来。未开化的村里人其实相当淳朴,他虽是个外来者,却无人排挤,见他可怜也都帮衬着。
昨夜他反覆思量,该悔什么?该恨什么?
“如何不悔?”阿怀嗓音沙哑,吸吸鼻子继续道:“我单单后悔出发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