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中仿佛带了几分干涸:“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老师或者其他能解决的人?”
“没用的。”佘宁笑了笑,带着几分释然丶几分通透,“万恒转学,不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吗?”
“那你爸妈呢?”
佘宁下意识想说爸妈也不会相信的,可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昨天佘母临去工作前对他说的话,转而道:“他们活得已经够辛苦了。”
一句话,道不尽因果,却能道出旁人无法反驳的无奈。
一滴汗珠顺着佘宁的额头滑下来,周扬这才注意到,佘宁头发遮盖下的额头几乎全被汗水浸湿了。
屋子里开着空调,周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觉得舒适的温度,却让佘宁出了这么多汗。
“你怎么了?”他从后面桌子上拿过来抽纸递给佘宁。
佘宁接过纸,随意擦了擦,脸上强撑的笑容和他此刻回忆过度的脑子一样脆弱,他摇了摇头,让周扬放心:“没事……”想到昨天对付佘母的说辞,他直接生搬硬套过来,“我就是有点头疼的毛病。”
原本还被周扬调侃红润的脸色都开始苍白起来,周扬不放心,说:“那我先去给你拿点止头疼的药,不过药在我住的那间房子,你等一会儿。”
说着周扬就要走,可他刚站起来,却被佘宁一把拽住了,继而听见对方没头没尾的一句:“你想听我讲这些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不管我说了什么,不管我曾经经历过什么,你得有把自己的秤,别歪。”
周扬知道佘宁什么意思,他不是郭琳那种凡事都要讨好别人的性格,更比十八岁的小孩多了更多阅历与见识。
不过临到头来,还需要一个小孩提醒,周扬苦笑了声,转过来:“我确实还有一个问题。”
佘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你问吧。”
周扬看着他,好像在思索什么,眼神最终在佘宁身上逡巡了几圈,才说:“你应该知道我最想听到什么,可你跟我讲了这么多,一直在还原那些事情却很少提到小恒,为什么?”
意料之中但也意料之外的问题。
佘宁沈默了许久。
神奇的是,在这样安静的气氛里,他的头疼也渐渐好了一些。
佘宁确实知道周扬最想听到什么,他也完全可以讲出周扬最想听到的话,然而从讲出第一句话开始,佘宁就非常清楚,他跟周扬讲的这些从来不是为了向万恒的亲人证明他有多喜欢万恒。
也许,作为万恒的家人,周扬需要佘宁的一场剖白来判断自己的选择,那么,佘宁就可以把过往撕碎再尽数摊开在周扬面前。
他不怕,也不介意,可也仅此而已。
除此之外,无须再有更多的渲染,至少在他看来,他喜欢万恒这件事不需要任何说辞来吹捧,更不用向任何人证明。
周扬的最后一个问题在佘宁脑海里回荡,他回忆起长久的循环,自知他不能牵连一个与此无关的人,可他可以以最大真诚告诉周扬:“……你知道,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甚至觉得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他。”
周扬走了。
没再多问一个字,佘宁觉得,或许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佘宁一个人,伴着头疼,就像漫天漫地的孤独里也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头疼的那股劲儿其实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再让人不适的感觉只要时间够长,人就总能被迫适应。佘宁仰躺在椅背上,电脑上还摆着那张放大了的操场照片,上面一张张生动的笑容於他而言如今只是馀光里模糊的视线。
他难得平静,平静到竟然在周扬说去找药的时候又想起了昨天的一幕幕,佘母给他递过来一瓶药,跟他说:
——我跟你爸都觉得,你要是相信自己还有未来,那你就还有未来。
自己真的,还能有未来吗?
他默默地闭上眼睛。
佘宁又做梦了。
梦里,他站在一个隧道的尽头,习惯了隧道内的黑暗之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还能看到外面的光亮,那里似乎有一人在朝他招手。
可过了一会儿,他的耳边逐渐清晰地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像是撞门又撞到玄关柜子的声音。
怎么了?
佘宁从梦里睁开眼,意识到这是屋子里的声音。他站起身来打算出去看看,视线里就涌进了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
“佘宁!”应该在睡觉的万恒却突然出现在门口,还没等佘宁反应过来,猛地扑向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