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道

程香颂深夜被巨响震醒，坐起来摸黑点燃蜡烛，屋内亮堂起来，她走到木架旁随手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打开窗户往外看。

一片漆黑里火光冲天，黄橙橙，程香颂暗叫不妙，紧忙回身穿好衣服鞋子，到厨房拎起木桶，打满水就往火源赶去。

“走水了，快来帮忙——”

街坊巡逻的差役顾不上宵禁，指挥周边居民一起救火，路上乱糟糟，行人全都手里提桶，脚步匆忙。

空气里飘荡着烟雾，还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像是过年放爆竹时才有的，程香颂呛了呛，停住步子放下桶，低身将袖子浸入水里打湿，压着口鼻。

所有人出动救火，费尽力气，手心被木桶勒痛，脚底软绵绵，大半夜过去终於扑灭这场大火。

程香颂松了一口气，扶着腰擦汗，在人群里看到熟悉的差役，她走上去问道：“这是发生何事，怎么起这么大火，可有人伤亡？”

差役认出程香颂，回答道：“团练请放心，起初火势不大，居民全都及时逃出，仅有一人受伤，断了只胳膊，已经送去医馆让医士瞧伤。这火是如何来的尚未得知，或许跟那声震天巨响有关，要等天亮进去查看一番才能知晓。”

程香颂环视四周，火虽然扑灭，但房屋烧得不成样子，转眼坍塌成废墟，居住在里面的一家老小跪在焦土跟前悲声痛哭，还有抱着婴孩的妇人手足无措，慌乱地哄孩子。

“暂时带这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去城东安置，明日调查起火原因，上表朝廷，请朝廷拨银重建房屋，务必安抚好百姓。”程香颂於心不忍，出声吩咐道。

差役迟疑片刻，“可使君那里……”

按理说程香颂只掌管娘子军相关的事务，政务是由林州刺史处理，程香颂出言吩咐未免越俎代庖，有逾矩之嫌。

不过林州刺史这个人，州县里他在不在其实没差别。

他本在长安做御史，因得罪人被调到这里，州县无人不知，他为人清高孤傲，自诩风雅，整日里游山玩水，抚琴吟诵，喜好评点他人，大谈国政，颇有怀才不遇丶意志消沈之态，不怎么爱搭理俗事，州县各事大多由底下人共同商议，送到林州刺史面前，他最后签署自己的名字，如此公务才没有积压。

程香颂越过别驾丶长史他们好说，她本身受皇帝宠信，圣上特派她来林州做团练，前途不可限量，保不准哪天就调回长安了，即便不喜程香颂，长史他们也不会表露出来。

但林州刺史不行，别看他不怎么管事，架子摆得可大，最终下令的人一定要是他，否则藐视刺史，他觉得受到侮辱，便会像是今夜那声巨响似的炸开。

程香颂冷声道：“不必管他，从怪响一直到现在扑灭火势，这么长时间过去，仍不见刺史踪影，已是刺史失职。等长史他们商议拿主意，再叫刺史上奏，十天半个月过去，期间这些百姓怎么办？刺史发怒，尽管冲我来，一切由我承担！”

放过狠话，程香颂给林州刺史留几分面子，软下语气说：“眼下更深露重，百姓仓皇逃出，惊惧交加，亟须安置抚慰，稳定人心，事出紧急，相信刺史丶长史诸公一定可以理解。”

差役是林州人，他的家人也是林州普通百姓，听程香颂这么说，不由动容。

一瞬间，差役脑子里闪过大逆不道的念头，刺史摆出郁郁不得志之态，空坐在那个位置不做事，粗俗地讲，刺史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满州县没人真心实意崇敬他，倒不如让给有心力的人。

差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甩甩头，领命而去。

程香颂连夜写信回长安，报告林州这里的情况，请求拨款援助。

信送出去不多时，林州刺史气冲冲找上门，指着程香颂破口大骂：“你越级擅权，牝鸡司晨——”

见林州刺史不领情，程香颂也不慌，早做好和他撕破脸皮的准备，淡声道：“使君慎言。”

当下社稷之主便是女人，林州刺史口不择言，程香颂要是上报这事，他就能遂意脱下官服，真正做个脱俗之人了。

林州刺史甩袖，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圣上只封你做团练，似乎未见加领刺史职务，不是越级擅权是什么？”

“事急从权，朝廷自有判断，使君还是先关注昨夜巨响为好。”

正事不做，有时间找她兴师问罪，也好意思说她擅权。

林州刺史听出程香颂话里的意思，脸青一阵白一阵，变幻精彩，抖着手说：“胡搅蛮缠……好男不和女斗。这次便罢，念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