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但只要逃离这里就够了。
“冯?施瓦茨少尉!”
汉斯的声音裹着冷风刺过来时,卡尔正盯着路边随处可见的面包店里的玻璃橱窗发呆。那里面有最后一块黑森林蛋糕——乳白色奶油映着微光,酒渍樱桃深红得发黑,配上樱桃白兰地一同品尝应该不错。
“猜猜我刚才撞见什么,卡尔?”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但机枪子弹般噼里啪啦打来的话语依然未停。“弗里施那帮混蛋,把取暖剂倒进了咖啡机里——现在整个值班室飘着一股子大蒜味,活像毒气室翻新开业!”
“是吗?”
卡尔徐徐回身,刚好瞧见他的朋友摘下护目镜,上边的冰晶簌簌掉落,眼睛不停眨巴的模样。汉斯在等待满意的回答,鼻梁已被压出红印。
“先别急着把这东西扔掉,“他说,“说不定以后你们可以把它当成毒气弹,拿去招待那些活跃在地底下的‘老鼠’们。”
“哎呀,就是就是!那玩意都能毒死人了!——要我说,就该把弗里施塞进咖啡机里!”汉斯突然激动。“还记得他发明的芥末味牙膏吗?害我口腔溃疡疼了半个月!”
“把你们统统丢到集中营里搅水泥去。”
卡尔咕哝着,视线掠过汉斯肩头——那三个小崽子早已作鸟兽散,生产出的垃圾也不知道被谁一脚踢爆了,街角只留下半截孤零零的铅笔和一摊雪。该为“为民除害”的人颁发一个奖才是,因为他把影响市容的怪物除掉了。
身边这个唠叨鬼还在那滔滔不绝地扯着最近发生的趣事,还聊了市民们自发捐献的“圣诞慰问品”。这个卡尔倒是知道,他就领到了个慰问品,是一块白绿红条纹的手绢——这是个不错且有用的礼物,因为他的宿舍里恰好缺张擦靴布;它丑得也刚刚好,不至于让他舍不得拿来当抹布用。
玻璃橱窗里的黑森林蛋糕已经卖掉了——卡尔瞥见店员正用小刮铲清理底盘残余的奶油与蛋糕屑。算了,反正他也没打算买,只是习惯性地观察而已,虽然心里还是有些许不悦。
“喂,卡尔,你在听吗?”
汉斯捅了捅他的肩膀。“你这是啥表情喔?像是在回忆初恋。”
“你见过有人对一块蛋糕露出初恋般的神情?”卡尔随口反驳,终于将视线从橱窗移开。
“谁知道呢?你的兴趣爱好一向古怪……诶——对了对了,卡尔!你最近在忙什么?”汉斯像是才想起来似的,歪了歪头。“这几天都不怎么见你,躲着谁呢?”
“能躲的东西可多了,汉斯。”
“所以是躲谁啊?”
“躲……你们的圣诞气氛。”卡尔漫不经心地回答,圣诞节都过去了,结果节日气氛还他妈的那么浓郁,这场灾难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的视线转向停在街对面的一辆梅赛德斯-奔驰黑色轿车,还有旁边的电话亭。亭中昏黄的灯光罩住了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裹着厚重的深灰色呢子大衣,左手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右手握着话筒,正背对着这边说着什么。
“不是躲我就行啰,”汉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过,你要是打算躲着那些上级军官,我可得提醒你,咱们的上尉先生这两天可没少骂人——”
“……比上尉更麻烦。”
“那好吧!你家人有寄东西给你吗?听说上级发给柏林的军官们的假期批文也快下来了,你要回慕尼黑看看吗?”
“没有,我也不打算回家。”
“哦——”汉斯挑了挑眉,感觉轻浮得不行。“你家人还挺冷淡的;当然,你这个人也是!我说了那么多,你才回我几个词?那你有没有什么亲戚会来找你呀,卡尔?唔……我的话,倒是也没有,不过我前几天收到信!我妹妹要来柏林,说是顺便来看我——天知道她哪来的勇气,想从科隆大老远跑过来……”
“我的家人不会来的,”卡尔的回答带着一点不自觉的笃定。“我也没有关系好得能千里迢迢来探望我的亲戚。”
他家在慕尼黑,不远不近——噢不,或许是挺远的,但严格来说,他的家人也没有什么必须要来的理由。他父亲霍尔格向来严厉,对他这个军校毕业后没有选择更“有前途”的部门、反而待在柏林某个普通单位的决定不置一词,既没有批评,也没有认可,倒是弟弟埃里克——那个所谓前途一片光明的法律专业研究生——总是对他冷嘲热讽。至于他的母亲弗里德丽克嘛,她当然关心他,只是那种关心从来不是热烈的;她温吞、沉默、不多言,偶尔来信,也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家常。他们不会特意来看他,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