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
黑夜的浓雾愈深,冷风灌注的森林中,树叶摩挲簌簌,晦暗与月色斑驳。
一片灰蒙蒙中,竹玉怜伸出了白皙的手掌,微光勾勒出上面锐利而年轻的线条。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擒住了北柠的喉咙,后扭过头来,微微一笑,阴森的话刺破了寒夜,“宗主夫人?”
一字一顿,他手指越来越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鼓了起来。
血液凝滞的声音在安静地夜里十分明显。
北柠被擒住命门,拼命挣扎,话都无法说出来,挣扎到最后四肢无力,手中的剑都掉落了。
杀掉那重伤的魔人已经耗费了他十分大的心力,一回来又遇上比他高三个修为层次的竹玉怜,他毫无反击之力,只能看着自己的生命随着时间逝去。
柳若烟惊了,不至于吧,北柠虽然不会说话,但也没必要杀了他吧!竹玉怜今晚疯了吗?
她大喝一声,“你给我放开他!”神色冷若冰霜,怒气冲冲瞪着竹玉怜。
竹玉怜头回也未回,只是勾起唇角,眼中划过嘲讽,“主人,因为我是妖族,别人可以侮辱我,我不能还手是吗?我不配拥有自己的情绪是吗?”
“你松手,快松手,他脸都紫了。”柳若烟着急地大步上前,去掰他的手指,去摇晃他的手臂,却怎么都无法拦住他想要杀了北柠的决心。
“你到底想干什么!道歉我也道了,是我错了,是我没有完成承诺,你有什么气往我身上撒,他一个没什么心眼的修士,你非要杀了他干什么呢!”柳若烟皱眉,她看北柠坚持不了多久了。
北柠还冲着她摇头,做手势让她快走。
这傻小子遇上无妄之灾了。
“主人也许忘记我最真实的面貌了,我本就是一个猎人,心狠手辣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专门猎杀人修的妖怪。”竹玉怜柔柔笑着,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低语:“这才是最真实的我。”
柳若烟:……不用自我剖析了,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他就是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是个小白花与食人花无缝转换的木妖。
以前,他愿意在她面前装扮成柔弱的小白花,与世无争地在她身旁争风吃醋。
今夜,他不愿意再做小白花了,那么她也无法阻拦他心中想做的事情。
他下定了心思要杀死北柠,或许……等下还会杀死越清桉。
柳若烟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以为她能挽救他的,不说让他改邪归正,起码,他能将自己最坏的那一面给压住,不轻易展露给旁人看。
“所以,你不松手是吗?”她睁开了满含水光的眼,月光洒入眼底,里面充斥着悲伤与决绝。
看着她柔弱的小脸,竹玉怜挑眉,刚想松开手,却感觉到神魂猛地一痛。
他的灵魂被一股意识强有力地碾压控制着,那意识宛若木偶戏的幕后操控人,拉扯着他的手臂离开了北柠的脖子。
幽州的黑夜格外宁静,凄风冷月下,他擡起了眼,黑眸中星星点点,似玻璃破碎时折射出的那一抹冷光。
他微微张唇,睫毛在野风里微微颤抖,不敢置信,又满是受伤。
来自灵魂的痛苦让他再度回忆起了被藤七叔掌控魂玉的日日夜夜,他一遍遍逃离那个恐怖的吃人的地方,又被一遍遍控制住了身体,痛不欲生晕倒过去,模糊醒来后,眼前又是昏暗的密室。
这里不是密室,而是一片安宁的森林,可是,他重新感受到了那种窒息。
他想过主人会用藤七叔的手段来控制他,所以在他的魂玉落到主人身上时,他有犹豫一瞬间。
但是他知道,她不会的。
她曾义无反顾地拔剑杀死了迫害过他的修士,也曾勇敢无畏地挡住藤七叔望向他的恶心眼神。
她说她是救世大侠,她是来救他的……
她说她最喜欢他了……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对他,他明明都打算收手了。
连萧楚流他都不会杀,这种小喽啰,他怎么可能会亲自动手?
他知道这些修士对她的含义,他怎么会真的杀了这些人,即使他们真的很讨厌……
他往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地看着去扶北柠的柳若烟。
柳若烟看了下北柠的脖子,发现他状态还行,便和他道:“你先带着你师哥回去,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起身,她抓住竹玉怜的手,将他拉入森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