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
浪人讪讪地笑了声,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小娘子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开个玩笑而已嘛……”
待到那凉凉的丶锐锐的物什离开危险地带,牢房里的火光再度亮起,那容颜虚弱的小娘子已然回到干草堆上窝着了,而那挟持他的物什,居然只是枚小小的碎瓷片。
就是很普通的搪瓷碗碎片,样式如此普通,边缘却已足够锋利。
足够到夺人性命。
经此一番惊险折腾,那浪人终於收敛了些。
牢房火光的短时间熄灭并没有引起狱卒的注意,亦或者即使引起注意了他们也不会理会。囚犯嘛,给口饭,活着就行。
小娘子窝到干草堆上眯眼了,浪人也有样学样地躺到小娘子对面,瞅着她难掩虚弱的容靥笑:“这才对嘛,你本野兽,刚刚那獠牙展露的血腥模样才是你该有的样子,作什么温驯姿态。”
或许是气氛不那么剑拔弩张了,对面人那花里胡哨的狂浪样也不那么碍眼了,丁隐两眼睁开条缝,似笑非笑:“说得好像阁下很了解我似的。”
“当然了解!”浪人一下打开了话匣子,“你的事,小爷可是调查了不少。那什么猎杀四个杀手,干掉铁燕子,放倒孔老爷,你可是大名鼎鼎的中牟县暗中保护者!”
丁隐的视线变得有些危险了:“你查我?”
浪人不答反笑,驴唇不及马嘴地提了句:“那些中牟县的百姓并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若是被他们知道德高望重的隐大夫就是隐藏多时的中牟县保护者,该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丁隐抿唇不语,浪人再接再厉:“作为一头獠牙锋利的凶兽,你就真这么心甘情愿地困在这方阴冷的牢房里,听天由命?”
话题已然向另一个危险的方向跑去了。
静默了许久,丁隐再擡眼时,看向浪人的目光已然由戒备变成了审视:“非亲非故,阁下为何帮我?”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浪人笑笑,满是暗黑物种找到同类的兴奋感,“那夜炼丹房惊鸿一瞥,撞见你黑暗中屠杀的血腥模样,小爷便觉得,找到了自己的同类。”
丁隐忍不住皱眉,她可不认为自己跟这危险浪人是一路货色。
这浪人的气场比自己阴暗多了,掩不住的煞气冲天,指不定背了多少人命债呢。
浪人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确实,目前来看,咱们还不算完全的同类。若真的同类,你便不会留那开封府校尉的活口。”
他说的是王朝。
“王朝是无辜的,你知道必须灭他的口,可你就是下不了手。”
而他,同样的情况下,直接将王朝剁了喂狗也不会良心不安。
这是他们之间的差别。
如果说展昭是极致的白,那他就是极致的黑,而她,则是处於黑白之间徘徊不定的灰色。
浪人勾唇,他有自信将这小娘子彻底拉进黑暗罪恶的深渊。
毕竟自己看上的玩具,抢也得抢过来。
心里花花肠子百转千回,面上容颜妖冶波澜不惊。
“依大宋律法,擅自动用私刑乃重罪。”
“小娘子以为,两日之后包大人三堂会审,会给你判什么样的罪名?”
“而你那展猫恋人,又是否会破秉公无私的底线,为你求情减刑?亦或者干脆闯天牢,救你出去?”
丁隐坐起身,冷冷地睥着这浪人:“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浪人只是笑,笑得很放肆:“花某想表达什么,小娘子心知肚明。”
丁隐终於也笑了,抿着唇,道不明的妖娆,犹如暗夜曼陀罗华吐露芬芳:“我确实没打算坐以待毙。”
靠老天靠男人都不如靠自己,这是她在陈州阮红堂学到的血的教训。
早在孕妇连环被杀案侦破前,她就已暗暗调查了开封府大牢的结构地形。
被捕入狱这种事,也早就在计划中做了预防。能有中牟县暗中保护者之称的诡谲谋者,怎么可能真的棋差一招?
遁离开封府大牢,对她并不是难事。
逃出大牢另找个地方改名换姓生活,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如今帮手都送到眼前了,另一个计谋忽又浮上心头——比之遁逃大牢要更好上数倍的好计谋。
“阁下能否告知帮助隐娘的真实原因?”
“江湖之大,难得遇上个同类,自然得帮上一帮。”
四目对视,暗黑生物间悄然达成了某种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