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副本(五)
“咳……阿隐,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应卯,不若,我送你回家?”
连接数日出逃开封城的谋划准备,耗尽了人的精力,一朝放松,不由神思倦怠。开封城安然的夜晚里,万籁俱寂,房间里只有交颈依偎的鸳鸯一对,静悄悄的,静到展昭能听清怀中人儿的呼吸频率。
很清浅,很缓慢,带着久病初愈的虚弱,像是已经蜷在他怀中沈沈睡去。
“别动。”她嘟哝着,孩子般含含糊糊,不甚清晰,“就这么安安静静陪我待一会儿,陪我最后一次。”
什么叫“最后一次”?
今夜过后难不成她还要出逃开封城,跟他分道扬镳不成?
联想怀中素人数日来的反常,展昭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又隐隐地强烈起来了。
“不回家么?”
“不回家,今夜隐娘要跟展昭在一起。”
“好,那就不回。”烛光微暗的卧室,他将她小心抱起,放上床榻。
熄灭烛火,他能感到她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正在黑暗中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想着反正也是自己的姑娘了,留宿一夜应该没什么大碍。便将卧室的窗户关上,以免寒风灌进冻着她,走向床头,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乖,睡吧。今夜你睡卧室,我去书房休息。”
灯火沈寂的夜,开封城早已陷入沈睡。
黑暗处的野兽,也早已收敛獠牙,温驯成柔丽的曼陀罗华。
目送展昭离开,黑暗中,床榻上的女子苦涩地闭上了眸。
如此个温厚好男人,她如果早些时日遇上,那该多好啊……至少说,在她遭遇阮红堂丶在她痛失生育能力之前,而不是在身体残缺的现在,纵然遇上,纵然两情相悦,也不得不放手。
书房。
书房走廊外有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假寐中的展昭睁开了眸,手已惯性摸上了身旁的剑。
脚步声最终停在书房外,嘎吱一声,书房的门开了,门口一道窈窕的暗影,熟悉而又陌生。她手捧一湾昏黄的烛灯,通身一袭素净的亵衣,莲步轻移,暗影中向他缓缓行来。
行到半途,又犹豫不决地停下,像是想要退回去。但最终还是平静下来,缓慢却坚定地向他走来。
“阿隐,你这是……”
“嘘,别说话。”她将烛灯放到书房的桌子上,试探着,开始吻他的唇,怀中只着薄薄一层亵衣的软香温玉,让展昭一瞬间僵硬无比,赶忙推开她:“不是,阿隐,你误会了,展某留你过夜但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女子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幽不见底,如同收敛了獠牙的野兽,温驯而宁静,“我知道你没有趁机欺负我的意思,这是隐娘自愿的。”
她又依偎了过来,像雏鸟依偎进母鸟的羽翼,又像野兽依偎向唯一信任的眷侣。
吻他的唇,吻他的肌肤,吻他的眼睛,离别之前,要将他的容貌深深刻进心底。
“展熊飞,你知道么,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你救了我三次,第一次我就喜欢上你了,之后的每一次都陷得更深……”
“铁燕子那次,我记得你的官袍,红红的,似与我身下的血泊融为一体。那次我重伤,若没有你以真气续命,命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后来老宅地下室,我不愿跟开封府走,我对你出手了,可你非但没有杀我,反而救了我的命。展熊飞,你知道么,那次眩晕发作,反锁进地下室的时候,我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
“还有前些晚上,下着大雨,庞府死士那回……”
他以为她冷血性情,薄情寡义,其实她桩桩件件都记得很清楚。谁对她好,谁对她坏,爱憎得失,嗔痴别怨,这些情感纵然是手段血腥的野兽也是有的。
又或者,恰因为野兽付出信任太难,一旦信任,便注定要刻骨铭心。
他能感到她的唇在颤抖,纷乱而又固执地吻着,像个铁了心的孩子。
其实她也是怕的吧?
暗沈的夜,软香温玉在怀,展昭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危险的变化。劝又劝不走,又不能强行动武把她拎回卧室,又头疼,又无奈,他不是柳下惠,再任她这么胡闹下去,情况指不定就失控到什么方向了。
“乖,莫闹,回房睡觉,明天还要应卯呢。”
“我不。”
亲完脸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