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州副本(十四)
局设了,侯府死士派出去了,然后……
中间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反正到最后,丁隐接到的是杀局成功的消息。
开封府的最高武官统领——御猫展昭,死了。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处在阮红堂奢华的卧房里。
倚在窗前,静对曼陀罗华花丛。
繁茂的花枝,精致的花剪,以及人比花娇的病西施。
诡异,妖冶。
所有的一切,共同构成了一副美得惊心的图卷。
不知不觉间,侍女竟已看呆。
却又在那女子转过身时,赶紧垂下头,不敢再生亵渎之意。
“隐谋士,局成了。”
“侯爷甚为欣悦,大摆筵席庆祝,请隐谋士过去吃酒。”
修剪花枝的动作猛一滞。
“咔擦”一声,剪错了半枝血色花靥。
花丛前的病美人凝滞了许久,方才从这个冲击性的消息中缓过神来。
“……局成了?”
她似乎很不可置信,连握着花剪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是的,局成了。”侍女谄媚地软声道,“隐谋士设的局,虽然精简,却精准致命。”
“展昭已死,开封府方面已经乱成一锅粥。现在陈州又成侯爷的天下了。”
“筵席已经开始,隐谋士,你看,咱们现在是……”
“稍待我整理衣装。马上就去。”
她不信,设过一次的局,依展昭的武功,怎么可能会第二次栽在里面呢?
他纵然是武官,可开封府里,文官武官,哪个不是人精?
开封府出来的武官统领,怎么可能一个坑里摔两次?
第二次还直接被|干掉了?
一连串的质问,在内心疯狂地否定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
爆炸性的故人死讯,冲击得女谋者整个大脑都是懵的。
然而在到达筵席后,阮红堂内,那个侯府死士装扮的黑衣人,沈着声,向安乐侯禀报展昭已死的讯息后,一切就由不得她不相信了。
“隐谋士的杀局,精简归精简,却极为致命。”……
“那姓展的中了迷魂汤般,一步一步,步入陷阱中心。”……
“机关触动,当场将那姓展的重伤。”……
“之后,属下等死士兄弟,群攻而上,结束了那姓展的性命。”……
“只不过,那姓展的毕竟是昔日南侠,纵然重伤也武功高深,一众死士只活着回来了属下一个。”……
那唯一活着回来的“侯府死士”,回头深深看了丁隐一眼。
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病西施般的风情,诡谲依旧,却已摇摇欲坠。
“好好,成功了就好!”侯爷大为欣悦。
也不在乎“一众死士只活着回来一个”的消息了,反正能干掉展昭么,这代价,值!
“干掉了展昭,就是砍掉了开封府尹的半壁肩膀。”
“那开封包黑仗着督赈钦差的身份,总是压着本侯一头,这回本侯可是扬眉吐气了!”
“隐谋士,这次设局猎杀,你居功甚高啊!说吧,想要什么赏?”
女谋者强镇定住摇摇欲坠的身形,扯扯嘴角,勉强扯出个恭敬的笑容来。
黝黑的眸中,幽深暗沈,已是极致的空洞。
“隐娘是侯爷手中的刀,为侯爷办事理所应当,怎敢居功讨赏?”
之后发生了什么丁隐就记不清了,众谋士的阿谀丶许道长的溜须拍马丶安乐侯饮酒作乐的刺耳笑声……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虚妄的梦。
酒席结束,她回到卧房的时候,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为混沌的状态。
撵走所有侍女,卧房的门刚关上,她就再也支撑不住,真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如果说……
她这一生所经历俱为冰寒刺骨的话。
那个蓝衣温厚的男人,便是她这冰寒刺骨的一生中,最珍稀丶最不可多得的温暖了。
现在连最后这抹温暖也被她毁了。
金玉饰成的卧房,玉枕纱橱,美人榻。
极致的奢华,却也极致的冰冷。
卧房中的金兽香炉焚着上号的香料,暗香浮沈间,青烟渺茫。
那形体消瘦的女谋者隐在青烟间,瘫软着,靠着门。
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