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府兵依太师命令上前“处理”女疯子,结果刚凶神恶煞地伸出咸猪手,就惨叫着滚开了。
撕心裂肺的惨叫,伴随着骨节粉碎的声音,刺透了开封府公堂的大堂屋顶。
包括庞太师和开封府两方在内,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飈起的惨叫惊得齐齐虎躯一震。
那咸猪手已经被内力捏断了。
内力的主人,蓝衣男人——开封府的最高武官统领,始终如一地守护在女子身前,静静地,只说了一句话:
“别碰她。”
再无一庞府兵敢上前冒犯。
人在公门,身不由己。
碍于开封府武官的职责在身,蓝衣男人并未出剑,但他缄默而坚定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庞太师一方,休想伤这素衣隐女子,否则,死。
他们是伴侣。
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她将这点忘记了。
甭管是以身犯险覆仇的时候,还是有强烈自毁倾向心若死灰的时候,女疯子每每总是有意无意地忽略掉自己还有一个伴侣的事实。覆仇的路上,她负他太多太多,他却始终待她如初。
而这次,他又一次护住了她。
“……又欠你一次。”
庞太师的府兵退下的时候,女疯子轻声朝男人道谢。
苦笑着,死寂的黑眸波澜轻轻泛起,似是怅惘,似是疲惫。
“欠太多了,糊涂账,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无妨,”他温声应道,“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慢慢还。”
作为伴侣,她的心若死灰,他已然察觉。
一旦覆仇完成,执念消散,她几乎即刻就会消散去逝者的世界,与族亲团聚。
“丁隐娘,记住,你欠展某很多,你还不能死。”
袍袖下,男人用力握紧了她脉搏渐趋微弱的素手。
彼时另一旁,庞太师方面与开封府方面的舌战已到白热化阶段,王法大堂之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正义与奸邪的对决,律法与贵族阶层的对抗,这是一场不见血的战争,代表的是执法机器与大宋朝廷,整个皇家贵族阶层的正面硬刚。
观战的陈州百姓惦记着近万陈州冤灵,随公堂上的诡谲波澜心潮跌宕。
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强的。
软硬强皆不行,后来庞太师终是彻底撕开脸皮了。
“好你个包黑子,诚心跟老夫过不去是不是???”
“圣人尚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怎么就你们开封府,逮着点小过小失,就把人往死里整???!”
王法大堂之上,开封府毫不退让。
“太师口中的‘小过小失’,可知害得陈州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冤魂死不瞑目?!”
“蝼蚁而已,死便死了。岂是能和我儿庞昱的命相提并论的?!”
“太师,休得咆哮公堂!”
“包黑子,莫要得寸进尺!”
由暗箭到明枪,暗地里的博弈摆到了台面上。本不该大喇喇地来,但或许是真的狗急跳墙了,贵族特权阶层,终于连最后一块遮羞布也撕下来不要了。
“所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狗屁!”
“包黑子,就凭你一个人,就凭你们这区区开封府,扛着一柄王法的大旗,就想横扫天下,澄清玉宇了?”
“王法王法,就是皇家的法!”
“我儿庞昱,皇上亲封的安乐侯,其姊更是宠冠后宫的庞贵妃,岂是你们一介小小的开封府说铡就铡的!”
“好一派贪官权贵的歪理邪说啊!太师身为百官之首,怎敢如此大放厥词?”
“正因为是百官之首,老夫今日才得给你们开封府上一课。”
“王法王法,皇家的法。”
“有些人,不能碰;有些事,不能做。”
“惩治贪官污吏,小偷小摸,确乎是你们京畿开封府的职责,但皇家的人,甭管他再恶贯满盈,甭管你们开封府再嫉恶如仇,他就是动不得!”
因为一旦动,触犯的就是整个皇族特权阶层的利益。
字字珠玑,句句刀插人心。
伴随着权倾朝野庞太师,最后一个重重的字眼落,公堂外远远地响起一声尖锐的公鸭嗓:
“圣旨到!——”
“开封府接旨!——”
风雪凛冽中,人心冰寒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