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所不及,自当由独立于律法之外的灰色生物去作清道夫……
“报!——”
“紧急通报!——”
“不好了,不好了!太师府里,庞家父子被毒死了!!!——”
八百里加急,侍卫快马加鞭冲进皇城。绚烂的暖春阳光下,给古老的大宋皇城带来彻天覆地的冲击。
庞家人,被投放进庞家水井的毒|药毒死了。
庞氏一族的巍峨大树,庞太师,还有暴|政半年害死近万陈州冤魂的庞恶棍,庞昱,全都死了。
彼时金銮殿外,散朝已久。
皇朝行行重重的汉白玉石阶上,老宰相正和黑脸动容的开封府尹立在一起。
刚洗脑完“皇族秩序论”,便接到庞氏父子被人毒死的冲击性讯息。
青天白日,阳光刺眼之下,鬓发花白的老相爷分明看到包公黑脸不禁动容,唏嘘着,叹出声:
“……报应啊,真分明是报应。”
陈州,昔日医药丁家惨遭灭族。
如今轮到了庞家。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庞家权势滔天,庞太师权倾朝野,整个庞氏一族在大宋皇朝如同巍巍难撼的庞然巨物。这个庞然巨物怎么都想不到,给它致命一击的居然是它最看不起的蝼蚁贱民。
下毒,呵,多么可笑。
堂堂庞氏皇族,多少大风大浪经过来了,最后却是栽在了这种下三流的手段上。
陈州医药丁家,仅剩的最后一个后人,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在庞府水源处投了毒,完成了对灭族血恨的覆仇。
这年代,甭管高尚巨贾还是贱民蝼蚁,日常饮水所需,尽取自府苑中固定几处水井。在水源处投毒,虽简单粗暴,却直接有效。
安乐侯倒了;
庞太师也倒了;
皇亲国戚世族族重要的两颗大树被拔起,庞氏皇族这座巍巍巨物受到了毁灭性的重击。
女疯子是如何潜入重兵把守的庞家水源,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投下无色无味的剧毒……这些都已不再重要。
蝼蚁可不在意什么皇族秩序,蝼蚁只知认“血债血偿,报应循环”这一个死理。对于庞家毁倒会给大宋皇族秩序带来怎样翻天地覆的冲击,蝼蚁贱民,漠不关心。
庞家倒,大宋皇族朝局动荡。
仁宗皇帝以雷霆手段稳定下了动荡不安的朝局形势。
九重城阙里,痛失亲族的庞贵妃哭成泪人,云鬓花颜,日日垂泪。
怜爱娇颜的仁宗皇帝表示不忍,为了给贵妃一个交代,也为了给朝堂之上,残存的庞氏权臣一个合理的结局。
封锁陈州全境,皇土之上,全面缉捕毒害庞族的隐氏毒医者。
皇命下,层层传达,整个大宋皇朝都动员起来。
皇城的禁军丶各州各县地方的厢军丶各级地方官府……到处都在抓捕毒医者。
隐女子病体本就虚弱,哪禁得起如此颠沛流离的折腾?
逃亡没多久,苟延残喘的病躯便走到了生命尽头。
中牟县,一如这段孽缘开始的最初,一切都回归到了原点。
展昭在老宅中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服了毒。
夜,灯影晦暗,如梦如幻,如隔云雾端。
满天亡灵缀成的星子如银水,光影错乱,女疯子清瘦的身姿摇曳在灯光下,绽着将逝亡灵,生命最后的芳华。
他寻寻觅觅,终是寻到了中牟县老宅。
见到他的到来,她并不惊讶。
只轻轻道:“我想回家。”
中牟县是她的藏身处,却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在陈州,那处夏日摸鱼丶冬日溜冰的陈州河畔。
逃亡路上,故土万里。
家,已经回不去了。
“展熊飞,你武功这么高,带隐娘回家好不好?”
庭院里,久缺打理的曼陀罗植被疯一般地长,将老宅淹没成血色的海洋。暗夜,妖冶,一如执法者与女疯子遭遇的最初,一如这段孽缘开始的最初。
“……回家。”
生命尽头,她模糊地呢喃着,重覆着将逝者最后一丝执念。
“……好,我带你回家。”
蓝衣侠客应道。
植株血红,植株的主人嘴角亦溢出暗红。软软倒下,与庭院中的血红汪洋融成一体。
灵魂抽出病躯,意识渐趋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