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向后,坠下了高台。
姜荷在那一瞬间直勾勾盯着那在雪中眉目冷峭的少女,他想不通究竟是哪一步错了,自己竟是如此下场。
台下百姓们只见一道黑影落下来,听得“嘭”一声巨响,落下高台的姜荷身下蜿蜒出一条血河。
殷陈回首,看到霍去病正注视着自己。
她低头一看手上他送自己的匕首沾了血,连忙在自己衣裳擦去匕首上的血浆。
霍去病待她处理完这些事,才抬步过去扶住她几乎站立不住的身躯,他甚至还十分郑重地夸赞了一句,“你将这匕首用得很好。”
他并无嫌恶,也无讶异,更无责怪。
对呀,他曾见过她最是狼狈的一面,最无赖的一面,他与她曾那样无比靠近过,他了解全部的殷陈,狠戾的,尖利的,不堪的,她有何好隐瞒的。
于是殷陈大方地将匕首贯入鞘中,嫣然一笑,“这匕首用来杀姜荷有些糟践了。”
霍去病吩咐从人将台上众人押下去,退到一旁待她处理后来之事。
殷陈背脊挺直面朝高台下的百姓,清亮的声音响彻高台上下,“姜荷此人上任以来恶事做尽,乃侵害南越之禄蠹,吾今日替天行道,杀此竖子。”
她将姜荷这段时间的罪行一一说出,任由瘟疫恶化,以神女之名义敛财,正如一株风雪压不倒的修竹,“姜荷说得没错,我并非神女。我假冒神女实属逼不得已,姜荷以我家人骨灰和家人性命胁迫我假冒神女为他敛财,我为救家人迫不得已为他所利用。我们已查出南越瘟疫是由海鱼所引起,我在此承诺,打开中宿粮仓,将此前姜荷所敛财物全数归还,与南越百姓共渡难关。”
那只停在檐角的能言鸟飞了下来,落在她肩头。
台下百姓已经被神女殿前今日这一出惊险万分跌宕起伏的好戏惊得目瞪口呆。
中宿太守姜荷死在了这个银发少女手上,他们心中明白,中宿已经变了天了。
他们纷纷跪下,对这个高台上殷陈表示臣服。
他们不在乎高台之上的人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谁能做出有利于他们之事,他们便信任谁。
殷陈如此,姜荷如此。
雪渐渐停了。
待高台下百姓散去,殷陈走进神女殿中,双膝跪地,仰头看着神女像,她双手交叩,对着神女像叩拜,“今日我杀姜荷,是为自己,也是为南越百姓,他若阻挠,中宿粮仓打开之路艰难,今朝我请求神女怜悯南越百姓,度过此难关。”
霍去病站在殿外,看着她虔诚叩拜。
他看向那尊神女像,破天荒地也学着她举起手,掌心相对手指交扣,拇指贴于额,在心底对着这尊神女像祷告。
银发少女对着神明忏悔自己的罪行,而站在她身后的少年,将心事默诉于他一人的神女。
能言鸟在殿外鸣啼两声。
殷陈起身回头极目远眺,一场大雪下了半日,重重远山也已覆上皑皑白雪,几缕暖阳穿透重重云霭,投在白茫茫山巅,似罩上了一层轻薄的金纱缎子。
殷陈叩拜完毕出殿后抬手接过能言鸟检查一番,果见它翅膀上本已愈合的伤口复崩裂开来。
淳于文从城中驾车过来,顺带带来了药箱,在车内给她处理伤口。
霍去病在外御车往中宿去。
“先生是不是怕我死在台上?”殷陈注视淳于文严肃的神情,故意笑道。
淳于文哼了一声,道:“你也知道我会担忧?那为何总是这般鲁莽行事?”
殷陈一脸讨好地拉着先生的衣袖,轻声道:“下次再不敢欺瞒先生了。”
淳于文给她处理好伤口,长叹一口气,这二人都是这般倔强之人,他还能怎么办呢,“好了,伤口三日内不能碰水。”
淳于文与她叮嘱几句,躬身离开车厢,与霍去病交换了位置。
霍去病进入车厢,看殷陈正将那鸟儿放在边上。
“郎君何时来的?”殷陈往内移了移,问道。
“正月十三。”霍去病坐到她身边,答道。
殷陈随意耙耙散乱的发想束好,却发觉束发的纚带和簪子在在打斗中丢了。
霍去病看她这般,拿过匕首截下一段靠近手腕的手带,温声道:“过来。”
殷陈瞧见他手上的那截布带子,依言挪到他身边,一脸怀疑,“郎君要替我束发?郎君会吗?”
殷陈微微侧过身子,后背衣料与他胸口衣料相互摩擦,霍去病微微后倾了身子,从怀中拿出一面镜子递给她,“在军中都是自己束的。”
殷陈接过那面精巧至极的铜镜,这铜镜比寻常铜镜小一些,随身携带也方便,她在看到铜镜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