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上,由战马往前驰骋,将自己的性命全数交由战马。
双手持大黄弩,一手抽出利弩,一手上弦。
忽而,一声鸣镝尖啸往匈奴部众中射去。
匈奴人对鸣镝声极为敏感,他们竟一时怔住,四下找寻着鸣镝射来的方向。
乌维眸色一沉,那鸣镝,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下一瞬,那在休屠城外射程极远的利弩再度射来。
怎么可能?
汉军怎么可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利箭?
他思绪飞转间,那飞速而来的长了眼睛一般的箭雨顷刻已至眼前!
身边几个相国当户皆中箭落马,两边的箭雨同时射来,他一时不知该往何处避,只能尽力挥刀躲避箭雨。
休屠王浑邪王躲避不及,身上已经中了两箭,几个小王当场一命呜呼,坠下马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没人反应得过来。
休屠王大惊,匈奴队伍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径路神的预言显灵了!”
径路神!
径路神的预言,那个“生在马背上,死于马蹄下”的预言!
人心惶惶间,又一波箭雨袭来,浑邪王手臂一痛,那利箭竟已没入右臂。
乌维立刻转头看向那不断奔驰在周围的汉军,他们双手持弩。
他下了命令,“射雕手们,给我反击!”
然而,在这一阵阵箭雨中,身后的射雕手早已所剩无几。
这一下,原本来追击的反而一下子成为被围困的。
霍去病见差不多了,举刀下令:“大汉儿郎们!冲!”
“大汉威武!骠骑威武!”
“大汉威武!骠骑威武!”
这样的口号,他们曾呼喊过千万次,没有哪一次,如同现在这般痛快过。
悬于身侧的环手钢刀出鞘,映着朝阳,映着河西细碎的雪光,劈碎河西迥回的长风,朝匈奴人挥去。
几个小王早吓破了胆,掉马回身。
乌维心内痛恨至极,却又不得不在掩护下狼狈撤出皋兰山。
而主将落荒而逃之后,剩下的匈奴果然望风而动,一齐四散而去。
这场以一对十的,在绝对人数优势面前的战争,竟胜了。
“校尉,剩下的人如何处置?”赵破奴过来询问他的意见。
“全数歼灭。”霍去病没有再像从前一般饶过降服者。
这场胜利来之不易,是一半多的汉军的生命换来的,他们必须要来一场痛快厮杀才能止住沸腾的恨意和身体中翻腾的杀意。
手中的箭矢已经耗尽,便用抽刀挥砍,马儿累瘫再也跑不动了,便下马徒步追击而去。
手酸软得提不动刀了,就用牙咬,用脚踢,他们开始无休止地,为这场胜利开始进行最后的收尾。
匈奴人大批大批丢盔弃甲地离去,如来时一般,这场黑潮,再度从皋兰峡口退出,不敢再回头看上一眼。
这个支不要命的,狡猾的骠骑营,终于将虎视眈眈的恶狼击退。
踏云已经坚持不住,它陪着自己的主人站到了最后一刻,最终倒在了地上。
它性子最为倨傲,也最爱干净,若非累得不行,绝不会倒在这满是血污的战场之上。
霍去病单膝跪地,如同往常一般,安抚地拍拍踏云的前额。
踏云四肢翻腾,似要站起,可它已经再无力气。
边上的栖霞也没好到哪里去,它踢踢踏踏地走过来,嗅了嗅踏云,试图叫它起来。
它们两匹马平常最是要好,踏云最包容的便是栖霞,栖霞急得拱它,平常踏云便会略显骄矜地撇撇头,栖霞再度凑过去,它才不情不愿地同它交流一番。
可今日,无论栖霞如何坚持,踏云都不能再回应它了。
霍去病拍拍踏云的脖子,再度站起,他不能沉浸在哀恸中,冷静部署了打扫战场的计划。
皋兰平原上,战旗残破,战马和尸身堆叠,遍地狼藉,朝阳照在这片平原上。
待到明春,尸身被寒风和外力分解,绿意又从地里冒出头来,掩去这一战大战留下的痕迹。
牧人再度将牛羊赶到此处放牧,偶尔拾得一块书写着方正汉隶文字的木牌,那记载着一个姓名和其所属部伍。
他不清楚那黑色的方正的字代表着什么。
这寻常的一块竹片,一个名字,便是大汉一个军士的一生。
再之后,或许再无人记得,这里曾有过一场大战。
一个多时辰的厮杀过后,这河西壮美的景色多了几分荒凉。
军士们这数日的疲累过后,有的双目无神,躺在地上哭泣,有的惨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