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人,不比陈阿娇手上的少。
她没有任何立场指责陈阿娇。
说到底,不过是人命太贱。
殷陈乘车离开长门宫时,正值黄昏时,她搴起车帷,官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纷纷避让贵人车驾,不敢直视车驾上的她。
殷陈放下车帷,她融入不了那个满是规矩的未央宫,也再回不去人群中,做东市的殷医者。
她的手满是被磋磨出来的旧伤痕,捻不起细细的绣花针,绣不出繁复的细密的纹路。
她与过去挥别之后,又被新人流簇拥着前行,而那个给予她安全感的少年人的手,会稳稳递到她面前,与她在这洪流中携手一生吗?
这个人曾为她千里奔赴南越,也曾为她披荆斩棘拥她入怀,他说过想成为她的归处。
可这个终局,当真来得如此简单吗?
忽而一阵马蹄驰近,殷陈回过神来,透过车帷缝隙,看到了一张眉眼飞扬的面容,他扭头看向她。
殷陈一怔,她掀开车帷,倾身出去,“你怎会在此?”
霍去病伸手扶住她的手,“刚从营中归来。”
“先生不是在给你治腿伤吗?怎的还策马?”她看向他的左腿。
“光还真是什么都同你说啊。”霍去病略显无奈,现在霍光彻底成了她冠军侯宅的眼线了。
“上车。”殷陈松开他的手。
她的语气不容他拒绝,霍去病翻身下马。
陈长公主的车驾空间宽大,两个人在车中活动倒还自如,殷陈叫他坐好,要查看他的伤口。
霍去病见她神色严肃,立刻解释,“我只是来回营中策马时,在营中并不参与训练。”
“你倒是想。”殷陈嗔他一眼,“我已与仆多说好,若你不听医嘱,他便写信告知我。”
“仆多那手字写得跟乱马踏过的草场似的,公主当真看得懂?”霍去病打趣道。
“将军何时也学会挖苦下属了?”殷陈嗤地一笑。
霍去病见逗得她开怀,难得抱怨道:“这怨不得我,每次瞧见他写的奏记都叫我头疼半日。”
殷陈解开布条,伤口情况也还好,并没有渗血和溃烂,但她仍不放心地要求他下次出行乘车。
“仆遵从公主命令,下次定然乘车出行。”
他竟敢如此打趣,殷陈气得拍了一下他的手,道:“我这是听皇后的话,皇后可叮嘱过我,让我管着你,你可不许阳奉阴违……”
听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霍去病唇边漾起笑意。
“笑甚?”殷陈细细检查过伤口,先生医术精湛,加之现在天气凉爽,伤口恢复的状况确实比春日那时的情况好得多,但是伤口的瘢痕依旧触目惊心。
“赵破奴说,秋枝也常这样唠叨他。”
殷陈脸一热,给他重新包扎伤口,“那冠军侯可觉得我的唠叨烦了?”
霍去病看着她极为认真的模样,语气也变得郑重无比,“是我之荣幸。”
殷陈讶然抬眼,望进他深潭般的眸底。
“就算你说这样哄我开心的好话,我也不会让步。”她移开眼看向车帷,喃喃道。
马车辚辚越过城门,行走在香室街上,车外人声嘈杂,霍去病靠着车壁,问道:“长门可好?”
“嗯。对了,我姨母来信了,舅父尚不得闲,但姨母和齐溪姑姑会在正月后来长安。”
“那我安排人去给义医者寻个住处。”
“太主已经着手将公主府收拾打理出来,算算时间再过一月就能收拾出来,到时姨母同我同住即可。”
窦太主的财力和行动力着实让人佩服,自从册封礼后,她便迅速命人修整公主府,整个北阙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惹得昭平君和隆虑公主母子眼红不已。
昭平君不敢相信那个曾让他吃了大亏的殷陈竟是他的表姊,整日哭嚎着要母亲为他做主。
殷陈虽困在宫中,但霍光这个小眼线做得着实不错,甚至将当时的情形描述得叫她身临其境,叫她不时拊掌欢笑。
第206章 这世上有一个人,她爱我爱得几乎失去了自我,
岁首过后, 今上便着手为霍去病的冠礼忙碌。
冠礼通常定在弱冠之后的二月,而陈长公主和冠军侯的昏事便敲定在了四月。
冠礼按理说应当在宗庙举行, 但今上却执意要为他的主宾,霍家族老便将一应物件都从平阳带到了长安。
冠军侯宅中好容易这样热闹,卫少儿和霍室人见面尚还笑面盈盈,但见着霍仲孺,她面色一垮,白眼几乎翻到头顶。
霍仲孺好不尴尬站在原地,又朝陈掌拱手一礼。
幸而有霍光这个小泥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