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出来。
这丫头,比她年轻的时候还狂!
妫海临果真气恼极了,举起一对铁锤,纵马俯冲出去。
“黄毛丫头,会战竟敢不被甲胄,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骨头更硬一些!”
妫海临此人天生巨力,噬血好战,铁锤之下亡魂无数,镇守山海关的严雁不禁为她捏了把汗。
眼看着妫海临将铁锤举过头顶,重重挥下,而荣玄玉依旧意犹未尽地眯起眼,细细品味美酒。
“将军,小心!”
千钧一发的时刻,荣玄玉脚跟轻轻踢了踢马腹,身形偏离一瞬,堪堪躲过一记铁锤。
荣玄玉掀了掀眼皮:“听说你最喜欢敲碎人的骨头?”
她漫不经心地耷拉着眼皮,全身上下都写着‘不过如此’。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妫海临气得脸红脖子粗,声如兽吼,几乎失去理智地像荣玄玉扑来。
可无论如何,铁锤总是恰好贴着荣玄玉的衣角掠过,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妫海临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局外人已经察觉出不对了,南靖战将纷纷呼喊妫海临退回去,可身在局中,被天下人奉上神坛的妫海临又岂会甘心。
她长髯湿成一绺,机械地挥动铁锤,想着差一点,只差一点。
荣玄玉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仰头饮尽最后一滴清酒,缓缓抽出身后的饮秋。
她不抽剑,反而别扭地单手握住剑柄:
“老登,知道这是什么吗?”
“刚给它起了个新名字——打狗棍,你喜不喜欢?”
语毕,剑鞘从四面八方落下,快准狠地落在肩,脊,腿,关节各处。
她的动作太快了,眼睛未及捕捉,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便传入耳中,穿刺般的痛楚几乎同时,于身体各处席卷而来。
妫海临几乎在一秒之内失去所有战力,天堑般的差距令自负了一辈子的她,久久难以回神。
只能宛如丧家之犬般,凭借本能驱马逃离。
荣玄玉悠哉悠哉地跟随其后,每过一会儿便敲碎她一根骨头,直至妫海临瘫软如面条,烂泥般从马上坠落。
一颗传奇的陨落,往往意味着新星的冉冉升起。
荣玄玉敲碎的不止妫海临的骨头,还有她单枪匹马兵临阵前,摇摇欲坠而不敢反抗的南靖军心。
“东瀛的将士们,听我号令,杀——”
山海关城门大开,无数热血激昂的将士随荣玄玉扑杀而来。
号声陡然拔高,尖锐而嘹亮,宛如苍鹰穿破云霄的尖啸,响彻四野。
数十面战鼓擂动,沉重而密集的鼓点,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滚滚而来,冲击着南靖每一位士兵的心灵。每一声鼓响,都震得空气嗡嗡作响,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风云都搅动起来。
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东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冲破了南靖的防线。
南靖主将被虐杀,群龙无首,兵败如山倒,无头苍蝇般四散而逃。
不知是谁在队伍后方喊了句:“撤去南山坳,那里有我们的退路!”
南靖将士们具随波逐流地冲进山坳里,甫一进入,满天箭羽落下,刚欲转身折回,十几万大军已经封住山口,来了个瓮中捉鳖。
漫天遍野响彻东瀛士兵的呼喊:
“放下武器!降者不杀!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一时之间,战场上先是陷入了片刻的死寂,紧接着,一阵令人心悸的“哐当、哐当”声逐渐响起。
这杂乱无章的声音,由稀疏逐渐变得密集,仿佛是士兵们内心恐惧与绝望的宣泄,又似是对命运无奈低头的叹息。
夕阳的余晖下,马蹄飞踏而起的尘埃逐渐散去,昏黄的雾霭垂坠与大漠地平线之上。
圆佑三十四年冬,武圣长孙冀佯败于阵前,暗与东瀛长公主谋,以为内应,遂于内瓦解南靖宫闱。
主将荣玄玉大破南靖兵于山海关,捣其要害,南靖自此势颓,终为东瀛所并,致域土易主,国祚倾移,诚为世变之要纪也。
——《东瀛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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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三月,麦浪翻滚绿波荡。
晨辉破雾,洒于官道,荣玄玉驭着骏马,缰绳在握,风拂衣袂猎猎作响,蹄声哒哒若急雨敲阶。
就快到京城了。
山海关大捷后,待荣玄玉安排好清理战场,调整布防,收编俘虏和论功行赏等事宜后,立即马不停蹄地离营归京。
可即便这样,距她离京那日,依旧过去了四个多月。
那时,她的郎君刚刚分娩。
荣玄玉记挂着郡主府,片刻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