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肋骨,父亲只是扔给我副新鞍。\"
\"可你是将军之子。\"纳兰暖玉转身时,月光照亮她眼底的疼惜。她解下披风替丈夫裹住受伤的肋下,绸缎掠过他腰间陈旧的刀疤,\"逸安是独子......\"
\"正因是独子,才更要学会摔了自己爬起来。\"欧阳瀚宇托起妻子的脸,指腹擦过她眼下淡淡的青影。那里有道极浅的细纹,是去年他出征时,她夜夜在书房等捷报熬出来的。\"你总说铠甲太硬,可若不穿铠甲,拿什么护你们周全?\"他忽然想起昨日校场,小逸安踮着脚替他整理披风,奶声奶气说\"要像父王一样威风\"。
夜风卷着槐花扑进两人交叠的影子里。远处传来巡夜侍卫的甲胄轻响,规律如潮汐。小逸安突然在梦中呢喃:\"阿爹......飞......\"欧阳瀚宇低头望去,见儿子攥着自己染血的衣襟,睫毛在月光下投下扇形阴影,稚气的睡颜与记忆中襁褓里的婴孩渐渐重叠。那时他从前线归来,铠甲未卸就冲进产房,粗粝的手指碰了碰儿子皱巴巴的小脸,生怕稍一用力就会弄碎这脆弱的生命。
\"其实今日那马受惊,是我疏忽了。\"纳兰暖玉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月光。她解开袖口,露出手腕上被缰绳勒出的红痕,\"今早给枣红马喂料时,见它右蹄有些跛。原该让马夫仔细查验的。\"她的手指绞着披风边角,银护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映出她眼底的自责。
欧阳瀚宇将她的手包进掌心,触到她虎口处浅浅的擦伤——应是护子时被缰绳勒的。他忽然想起七年前雁门关外,她为他包扎伤口时,指尖总被银针扎出血珠,却笑着说要把月光绣进铠甲。\"明日让马医彻查。\"他将妻子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隔着里衣,还贴着小逸安画的麒麟,\"你我都护着他,可有些路,终究要他自己走。\"
梆子声再度响起,这次是三更天。纳兰暖玉起身整理散落的披风,裙摆扫过地上的槐花,碎玉般的花瓣沾在裙裾。她望着丈夫在月光下削缰绳的侧影,刀锋起落间,竹屑如细雪纷飞。那些泛着银光的碎片落在他肩头,与铠甲上的霜花融为一体。恍惚间,她又看见初遇时的少年将军,在宫墙下舞剑,剑气劈开的月光里,也有这样细碎的银芒。
\"去歇着吧。\"欧阳瀚宇头也不抬,匕首在竹条上削出均匀的弧度,\"明日还要教逸安收缰的诀窍。\"
纳兰暖玉却在他身旁重新坐下,从袖中取出金剪,将过长的竹枝修得圆润。月光淌过她泛青的眼圈,淌过鬓角新添的白发:\"我陪你。\"她的声音混着茉莉香,\"就像那年在雁门关外,你替我烤兔子,我给你补铠甲。\"
欧阳瀚宇手中的匕首顿了顿。七年前的边塞寒夜突然涌入记忆:篝火噼啪作响,纳兰暖玉裹着他的披风,用银针穿起碎裂的甲片。她指尖被冻得通红,却执意要在护心镜上绣朵白梅。\"那时你说,铠甲是死的,人心是活的。\"他忽然道,竹屑落在小逸安熟睡的手背上,孩子无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铜铃在新鞍上轻轻摇晃,惊醒了槐树上沉睡的夜莺。清亮的啼鸣划破夜空,小逸安在梦中咯咯笑出声,含糊喊着\"麒麟飞了\"。欧阳瀚宇与纳兰暖玉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她伸手替丈夫拂去肩头竹屑,却在触及他染血的衣领时顿住——那里洇开的血迹,竟与小逸安画中麒麟的红鬃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