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先生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望着卢二爷远去的背影,摸了摸怀中藏着的密令——夏太子明瑞的指令即将抵达,这场看似胶着的攻防战,不过是更大棋局中的一步落子罢了。
秋夜凉露浸透城头的青石砖,凤翎军撤回城门时,马蹄声已不复白日的铿锵。残血顺着玄铁长枪滴落,在月光下凝成暗红的霜。当最后一名伤兵被抬进城门,厚重的铁门轰然闭合,震落了门楣上积年的尘土。
全州王裹着狐裘,在陈之喜的搀扶下颤巍巍走进军营。烛火将他佝偻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一幅即将褪色的古画。\"诸位将士......\"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今日凤翎军千余人重创卢家军,打出了全州的血性!\"
一位断臂的将领挣扎着要行礼,全州王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不必多礼!\"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抚过将士们染血的甲胄,\"当年陈将军带着你们北抗狄人,今日你们又为全州流尽热血......\"话音未落,帐内已响起压抑的抽噎声。
夜风裹挟着血腥味掠过城头,全州王登上箭楼时,城下密密麻麻跪满了百姓。火把将人群照得通明,有老妇捧着熬好的药汤,孩童攥着舍不得吃的干粮,年轻汉子们扛着锄头、菜刀——竟是自发武装起来的民众。
\"王爷!\"人群中传来嘶哑的哭喊,\"咱们跟着您守城!\"
全州王望着这片生养他的土地,眼眶泛红:\"这些年,是全州百姓养着我,养着凤翎军......\"他顿了顿,剧烈咳嗽起来,陈之喜急忙轻拍他的后背,\"如今余州城外的刘建德,洋州的卢家,皆是朝廷的心腹大患。若余州失守,敌军便可顺江直下南都。朝廷......朝廷也有难处啊!\"
\"那太子呢?!\"人群中突然有人喊出声,\"他可是您外孙!怎能坐视不理?!\"
城头上一片寂静。全州王扶着城墙的手微微发抖:\"太子有他的难处。余州、洋州的战事一日不平,南都便一日不安。\"他挺直佝偻的脊背,声音突然洪亮起来,\"但我全州百姓,何时怕过外敌?当年夏国人踏不破全州,今日卢家军也休想!\"
\"与全州共存亡!\"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有人抹着眼泪握紧了手中的农具,有人将家中仅存的粮食担子往城头扛。月光下,百姓们眼中闪烁的,不知是泪光还是斗志的火光。全州王望着这沸腾的人群,忽然想起多年前陈之红率军归来的那个夜晚,满城百姓也是这样举着火把,照亮了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