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立渊拈起一块方糕,茉莉的清香混着米甜漫入鼻息,他却没立刻入口,转而看向陆相,指尖在方糕边缘轻轻点了点:“岳父,方才在朝堂听众朝臣辩论,有些话没说透。”他抬眼时,目光已褪去席间的温和,添了几分锐利,“邺国太子杨轩困守都城,东海王杨轼屯兵东海,两派厮杀数月,折损的兵力已逾五万。前日密报说,杨轩为逼杨轼决战,竟引水灌了东海三座粮仓——依您看,此时他们两败俱伤,难道不是出兵的良机?”
陆相放下茶盏,青瓷杯底与桌面相触发出轻响。他眉头微蹙,指节在案几上轻轻叩着:“殿下,老夫岂不知这是良机?可您别忘了,眼下是腊月。”他抬眼望向窗外,檐角的冰棱在日头下泛着冷光,“冻土封路,车辙难行,从南方调粮到海州,至少要比往常多耗三成时日。再者,西南刚平叛,户部尚书前日还在跟老夫念叨,库房里的钱粮……”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带着老臣的忧虑:“更要紧的是朝堂人心。主战的多是年轻将领,想着拓土开疆,建立功业;可文臣里头,十个有八个不赞同——他们不是不懂战机,是怕再动兵戈,百姓扛不住啊。百姓刚经过叛乱,如今若再征粮征兵,怕是要……”
“怕是要动摇根基,是吗?”立渊接过话头,忽然笑了。那笑意藏在眼底,不似寻常温和,倒有几分运筹帷幄的笃定。他将方糕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岳父说的这些,渊儿都想过。西南的粮仓虽空了,可江南刚收了晚稻;冻土难行,自有破冰的法子;至于人心……”
他没再说下去,指尖捏着的方糕在日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仿佛一块凝住的月光。
此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是府内下人的通报:“相爷,殿下,可安姑娘求见,说有海州密报!”
立渊脸上的笑意淡去,目光转向门口,沉声道:“让她进来。”
立渊接过可安呈递的密报,打开之后瞅了一眼,随即递给一旁的陆相。陆相打开密报的一刹那,眉头紧锁。
之心看见陆相的脸色苍白,便起身招呼苏雪离开屋子。陆相仔仔细细看着密报里的内容,随即屋内沉寂了一会儿,再望向立渊没有改色的面容时,突然如释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