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震惊与不解,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位一向在大事上支持他的伯父,会在此时卡断粮草。
周大人气得胡须乱颤,正要再辩,却见齐王猛地一甩袖子:“够了!吵什么!”他转向立渊,声音沉得像铅,“殿下,户部能挤的都挤了,五万人,不能再多了。¢x_i¨a¢o+s!h~u\o,w`a!n!b_e?n¢..c,o-m′若殿下执意十万,那便请先罢免我,再从户部的尸骨上踏过去!”
立渊猛地站起身,龙纹朝服的下摆扫过案几,墨锭砚台哐当撞在地上,黑墨溅了满地,像泼洒的血。殿内霎时鸦雀无声,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在高高的梁宇间回荡。
寿昌宫外的白玉阶上,暖阳正沿着檐角往下淌,将廊柱的影子拉得老长。立渊刚迈出殿门,便被一群身着绯色官袍的身影拦住了去路。兵部侍郎周大人攥着朝笏的指节泛白,声音里满是焦灼:“殿下!您怎能应下五万之数?邺国虽在铁门关内讧,可东海王杨轼麾下光是边军便有三万,更别提国中尚有禁军可调。五万人马杀过去,不是平灭,是添乱啊!”
身后的兵部员外郎紧跟着上前一步,急道:“是啊殿下!当年先秦王北上勤王,光是从西南调的藩兵就有三万,荆州水师再助两万,才算稳了阵脚。如今要灭一国,竟只派五万人?若是败了,邺国必定挟胜势反扑,到时候再征兵填窟窿,耗费的钱粮怕是比现在多十倍!”
“李员外郎说得在理!”旁边的职方司郎中连连点头,“臣刚从边境哨探处得信,杨轩虽与杨轼打得凶,可一旦我军入境,难保他们不会暂时联手。五万兵马被前后夹击,后果不堪设想啊!”
立渊望着阶下群情激昂的众人,抬手按了按眉心。金冠上的珠串轻轻晃动,映得他眼底的神色有些模糊:“诸位的担忧,本太子岂能不知?”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轻咳。韩王慢悠悠地从殿内踱出来,“周大人,诸位同僚,稍安勿躁嘛。”他走到立渊身侧,笑意温和,“兵不在多,在精。规模缩了,总能从别处补回来——譬如调派些擅长奇袭的边军,或是煽动邺国境内的某些势力?何必盯着五万这个数不放。”
周大人还要再辩,却见立渊抬手止住了他。太子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韩王叔说得是。此事容后再议,你们先回兵部候着,本太子需去一趟龙居阁,稍后过去与你们细商。”
他顿了顿,目光在周大人紧绷的肩上落了落,添了句:“周大人,且放宽心,本太子既然应了,自有胜算。”
话音刚落,立渊已抬步绕过众人,朝龙居阁的方向走去。明黄色的太子常服在暖阳里像一团跳动的火焰,身后跟着的内侍们快步跟上,将一众官员的目光与未尽的话语,都抛在了身后。
周大人望着那抹背影,重重叹了口气,朝同僚们挥了挥手:“罢了,回部里等着吧。”只是那紧抿的嘴角,仍泄露出满心的疑虑。
龙居阁悬浮于北湖碧波之上,雕花窗棂外寒风卷着大雪,将天地染成一片素白,阁内炭火烧得正旺,烛火在暖意中明明灭灭。宗室诸王早已按位就座,案几上的茶盏冒着热气,却无人有心品尝。
圣上刚在主位坐定,目光便扫过阶下——齐王捻着玉扳指,神色坦然;赵王捧着一卷账册,眉头微蹙;长公主一袭紫袍,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桌面;韩王斜躺在椅子上,目光在众人脸上流转;楚王端坐着,指尖轻叩膝头,神色沉静。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窗边那抹深色锦袍——秦王坐在轮椅上,肩头搭着件厚氅,久经风霜的脸上刻着深浅伤痕,唯有那双眼睛,仍藏着当年横扫六合的锐光。
“方才朝堂上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圣上的声音打破寂静,“五万人马,朕总觉得太少。”他看向齐王,“老二执掌户部,吴国的钱袋子在你手上,能不能再想想办法?便是让老三亲自领兵,这点人也捉襟见肘。”
轮椅上的秦王忽然低笑一声,咳了两下才缓过气:“陛下多虑了。换做是儿臣,三万足够。”话音未落,诸王的目光齐刷刷投来——谁都记得,当年秦王仅凭万余绣虎卫便击破北狄先锋,这份底气,无人敢疑。
齐王却摇了头,摊开手道:“三弟的本事自然信得过,可臣手里的钱粮,真就只够五万人折腾。速战速决还行,拖久了……”他瞥了眼赵王,“除非把国库底掏空,到时候整个吴国都得喝西北风。”
“前几个月朝廷审计国库,账面上明明还有盈余。”赵王翻着账册,语气不解,“这才几个月怎么会突然亏空至此?”
齐王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