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别（七）

“殿下来得真快。”赵姬长得很是貌美，如出水芙蓉，楚楚可怜。若不是她长得极美，也不会得了先齐侯的宠幸，诞下公子婴。

“赵姬，你有什么事，便说罢。”连城昭华没有心情同她废话，开门见山地说。

赵姬低头，对连城昭华行了跪拜的大礼。

“妾，知道一桩关于公子离的秘密。”

连城昭华看着她乌黑的发顶，问：“你想要什么。”

肯交代这个秘密，必是有所图的。

“求殿下留婴性命。”她垂首又行礼，眉眼温顺。

她只想用这个秘密，换得自己儿子的性命。

连城昭华玩味地看着她，既然爱自己的儿子，那又何必又要他做一些会丢了性命的事。

她笑了笑，说：“可。”

赵姬松了一口气，然后道：“当日，公子离曾写了书信送入宫中求救，但那封信，却被一个人毁了。”

连城昭华原本对她的请见不以为意，也不认为她口中的秘密有多了不得，此时却想起公子衍临死前那一番话。

“是谁！”她上前一步，死死地盯住赵姬。

赵姬回答：“正是您的姨母，公子离的生母——萧夫人！”

连城昭华只觉得一切荒谬不已：“赵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世上有哪个母亲，会丧心病狂到害死自己的孩子！”

“何止是孩子，这世上有些狠绝的人，连自己的夫婿也要害死！”赵姬从袖中抽出丝帛，双手奉上。“这便是公子离的求救书，她原本让身边的宫女毁了它，可那正好是妾的人，这丝帛最后便到了我手中。”

连城昭华接过丝帛，细细读来，只觉头一阵阵的眩晕。

“为什么不早一点把它交给我？你可以救他的，我的阿离原可以不用死的！只要你早一点交给我…”她失了方寸，抓着赵姬质问。

“公子离同妾有什么关系，连他的母亲都不愿他活着啊，妾为何要管他的死活。”赵姬表情恭顺，眼中却带着深深的嘲弄。

呼风唤雨的长公主啊，也有这一面。

“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连城昭华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果真是天道轮回，她捏紧丝帛，俯下身对赵姬一字一句地说道：“罪人婴已然伏法，念在姐弟一场，我留他全尸。左右，赐赵姬鸠酒。”

“不！殿下，您答应我的！”赵姬慌乱地抓住连城昭华的衣袖。“您答应我的！婴还是个孩子，他才七岁！他什么都不懂，是我逼他的，是我被权力迷了眼，想当齐国的王太后！他不想的，他还劝我，都是我的错，您放过他吧！”

连城昭华欣赏着她万般惊恐的表情，最后才缓缓道：“可惜在我来之前，他就自尽了。”

她满意地看着绝望慢慢爬满那张秀丽的脸，她不痛快，又怎能让别人如意。

赵姬尖叫一声，状若疯魔。

连城昭华冷眼看着寺人为她灌下鸠酒，赵姬死命地挣扎着，面目扭曲：“连城昭华，你连自己的幼弟都不放过，你这样恶毒心肠的人必不会善终！我等着你！我在九幽黄泉等着你！”

“可惜，便是我不得善终，你也看不到那天了 。”连城昭华并不在意，冷声答道。

齐王宫中。

“昭儿？你不是同策儿去春狩了吗，怎的现在便回了？”女子的眉眼说不上多么出众，和赵姬比起来，她的容颜是逊上一筹的。但她有一身温柔气质，令人见之可亲。

连城昭华并不看她，拂衣坐下：“公子婴犯上作乱，春狩便早早结束了。”

“你同策儿可有受伤？”女子关切问道，脸上的关心半点不似作伪。

“这倒是没有。”连城昭华擡眼仔细地看着她，分明是同记忆里一般无二的温柔。

这样温柔的人，为什么忍心害死自己唯一的孩子呢？那是她亲生的儿子啊！

“不过，姨母可知道，这是什么。”连城昭华盯着她的双眼，从怀中拿出那卷丝帛。

女子的笑容不变，更也没有碰那卷丝帛。

“赵姬告诉我，是您截下了阿离的求救，真的吗？”连城昭华问。

女子轻描淡写地回答：“昭儿不是都知道了，何必再来问我。”

“我要听你亲口说！”连城昭华失态地站起身来。“只要你肯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就算你说赵姬说谎，你没有害阿离，我都相信你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