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儿，你哭了。”女子悲悯地看着连城昭华，她方才说的话，似乎对她没有一点影响。

连城昭华擡手抚上脸，果然沾上了一手的泪。

“姨母，那是你的儿子啊。”她听见自己哑声说。

“如果可以，我宁愿他从没有出生！”女子幽幽地回答。

连城昭华摇着头，不敢相信：“为什么…”

“为什么？”女子痴痴地笑了起来，笑得伏在案上。

“因为我恨哪！我同阿姐一道入宫，可是你父侯真心喜爱的永远是你母亲！他眼里永远是你母亲，她死了，还将我当作她的影子！你母亲是齐王后，我却只是齐国的侧夫人，明明我们是亲姐妹，亲姐妹！”女子眼神恶毒，再没有连城昭华记忆中温柔的模样。

“那阿离有什么错！这些与阿离有什么关系！”连城昭华厉声道。

“他是没错，可谁让他是你君父的孩子呢？后来我有了心悦的人，他本要携我出奔，可你父侯杀了他！”女子眼底尽是疯狂。

“你知道阿离为什么会被送去边邑吗？因为我告诉你父侯，他是我私通生下的孩子！不过，他对你母亲真是情深义重，便是这样也不肯杀我。”女子轻啧一声，笑容虚假。

连城昭华不可置信地摇着头：“你一定是疯了！”

“我早就疯了！从我知道他死的那一刻我就疯了！那时我便发誓，定要让你连城氏血债血偿！让他的子女自相残杀，他即便死，也不得安宁。”她说着，忽又温柔看着连城昭华。“昭儿，这还要多谢你啊，若非你，我如何能报仇呢。”

“阿离是君父的孩子对吧？否则你也不会这样对他。”连城昭华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只能让眼泪木然落下。

我该做什么呢？不管我做什么，阿离都不会活过来了，我的阿离啊，被他的母亲亲手害死了。

“你知道你君父为什么会突然病逝吗？”女子探头在我耳边轻声说，“是我下的毒。”

连城昭华再也忍不住，擡手狠狠扇了她一掌。

女子抚上脸颊，眼神幽深：“要寻一个褚言不在的时候可不容易，昭儿，我可是等了许久，这才给你父侯下了毒，因为褚言不在，这国都才能乱成一团，我的计划才这么顺利呀。”

她缓缓对连城昭华笑了起来，灿烂如春花。

“昭儿，杀了我。”她轻声说。

“杀你？死是多容易的事啊。”连城昭华站起身，抹掉眼泪。

“萧夫人还是好好活着吧。你的馀生，就在这里，好好为自己做过的事忏悔吧。”

“常陵，传我的令，即日起关闭含章宫，不允萧夫人离开半步。派人看着她，她死了，便让这一宫的人，为她陪葬。”

连城昭华一步步走出大殿，殿门在她身后慢慢合上。

“昭儿，你会后悔的。”萧夫人在大殿中扬声对连城昭华道。

后悔？我这一生值得后悔的事情太多了。最宠爱我的父侯突然逝去，我心慕的人与她人两心同，我的弟弟阿离死于异族之手…

“殿下。”连城昭华擡头，看见褚言缓缓向她走来，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

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如潮水般汹涌开，她不顾一切地跑上前抱住他，让眼泪一滴滴坠在他肩头。

她哽咽着说：“你知道了吗？”

“哭吧，哭一场，就让过去的都过去吧。”他轻轻拍了拍连城昭华的背。

连城昭华的委屈终于忍不住了，她放声地哭了起来，像是要将过去两年经历的委屈都哭出来。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混沌中，她没了意识。

高高的亭台中，连城君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两个紧紧相拥的人，神情冷漠。

阿姐，褚言狼子野心，你难道是真的被他迷惑，要将这齐国江山尽数奉于他不成？！

秦泽缓缓走到连城君策身边：“君上如今，可有决断。”

“那是寡人的姐姐，这些年她为寡人做了多少，寡人都记得清清楚楚。”连城君策对他道。

只是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怎么想，便没有人知道了。

“殿下一心为君上，可那褚言想如何，君上可知。”

“你什么意思。”连城君策看着他。

秦泽神情冷淡：“褚言对殿下情有独钟，只要殿下肯出手，他一定会乖乖交出手中权柄。”

连城君策笑了笑：“我记得你心中仍然放不下阿姐吧，说起要利用她，倒是一点不觉得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