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的范青梅忽然像看热闹一般掀起小窗纱帘,朝外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与高个子的目光对上了,范青梅晓得方才他们在为难祝绒,便对高个子做了个鬼脸。
顷刻间,高个子瞳孔紧缩,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极为震惊的东西。
在祝绒一行人远离后,他立即对矮个子告假,骑马朝皇宫的方向赶去。
*
京城的夜市比齐州繁华更甚,街上行人众多,摊贩与酒楼丶花楼揽客的声音交杂,一声更比一声响亮。
欢声笑语,好不热闹,似乎北戎战败一事,并未在他们的生活中留下破败的痕迹。
祝绒几人不想引起注意,绕小路去的客栈,她在客栈门口等了一会,不见陆景和的人来接应,便让大家将灯先搬到客栈的仓库里。
她还带了不少花灯材料,都让人一一搬上了房间,想着若有时间就制些花灯,趁着新岁将至,拿去街上卖,也许还能扩散祝氏花灯的名声。
在祝绒将最后一个包裹递给车外的张毅,一切便安置妥当了,张然便借着要去还马车的理由,秘密带周钰前往吴东来的府邸。
周钰听到他们说东西都t放好了,想要出来透口气,可他尝试推了一下暗层的活动木板,却没有推开。
上面还有人在踩着。
祝绒坐在马车里,她没有移开脚,但又没有说话,就这般久久地沈默着。
其实城门放行的那一刻,她并没有感到欢喜,而是突如其来的沈重感。
明明她的计划成功了,可她不开心。
一点都不开心。
她总盼着周钰能说几句话,说什么都好,也许这般,再度分别便不会如此苦涩。
但在她漫长的沈默中,周钰也一言不发。
她听见他轻微的叹息声,但就是没有对她说话。
祝绒心里控制不住地感到失落,她移开了脚,周钰也感觉到木板上的重量被移走了。
但他没有听到祝绒下车离开的声音,她还在车里。
她在等什么?
等他出去吗?再与她见一面吗?
周钰攥紧了腰间玉佩,并未再推动木板,他极力克制着心中窜动的欲望,逼着自己不能开口言语,更不能见祝绒。
在这一刻,他突然发现,张然其实说得不错,他的确是太胆小了,胆小到推开一块板子的勇气都没有。
那些大道理,那些理性,都是他掩饰的理由,他就是不敢抓住祝绒,留下祝绒。
怕她不愿,怕她有危险,怕她日后会后悔,怕她与他其实并不心意相通。
祝绒也没比他好多少,此时亦是将头缩进壳里的乌龟。
她大可以主动对周钰说话,或者直接掀飞那块板子,揪着周钰的耳朵,将他拎出来。
但她没有,只是一直静静地望着那块板子。
她始终没有等到周钰有所行动。
马车不能在客栈门前停留太久,祝绒垂下眼,将心沈到底,彻底藏起那些旖旎的情愫,起身要下车。
她在即将掀起车帘时,手又顿了一下。
她终究没忍住,再度回头望向那块板子,半晌后,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两个字。
“保重。”
这两个字犹如巨石,将周钰压得喘不过气来,又好似利刃,将他割得鲜血淋漓。
他躺在密不透光的暗层里,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外面的灯光好像惩罚他懦弱一般,一缕都不肯施舍。
等他想要尝试回应一句“你也要保重”时,马车已然动了起来。
他没有机会了。
周钰知道自己以后定会后悔这一个时刻,后悔没有与祝绒再说说话,后悔没有好好地再看她一眼。
但他没想到,悔恨会来得如此之快。
明日这个时候,他竟亲眼看着烈火将客栈吞噬,旁人说他心爱的女子,已葬身火海。
*
吴东来的府邸位于京城的西边,远离市井。
张然驾着马车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到达吴府附近。
他仔细瞧过四周,确认无人后,才掀开帘子进了马车里,打开木板拉周钰出来。
“王爷,您在此稍候,我先去探探吴将军的态度,安全后再来找您。”
言罢,张然拿起剑要往外走,却被周钰拉住了。
“你立即离开,我一人进吴府便好。”周钰低声道。
“不可!”张然倔强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