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离去的方向,轻声道:“我的夫人乃名门望族之女,而我当年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要在战场上用命来拼战功,也许明日就会阴阳相隔,因此我曾打着为她好的名义,亲手将她推给别人,所幸我们阴差阳错,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有一日,她忽然对我说了一句话,说虽然我那般爱她,但她最伤心的时刻,却是我造成的。后来,我也后悔了。”
周钰垂着头,沈默不语,因吴东来所言而心中隐隐作痛。
他感觉自己也伤害了祝绒t,他不仅让她担心,烦心,操心,还让她伤心了。
这么想来,自己还真是个狗男人。
“情爱之事,从来都不像领兵打仗那般有是非对错,唯一能依照来做判断的,是这里。”吴东来的手指点在周钰的心脏处,挑眉道,“阿钰,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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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的夜里寂静无声,姜玥近来一直在操心新岁宫宴之事,疲倦不已,早早便歇下了。
她在梦中又回到了改变命运的六岁那年,梦见母亲弃她而去,梦见范青梅与父亲大吵,又在她病榻前哭,梦见父亲将她背在背上,停留在窑子前许久,最终还是将她扔去了医馆。
她还梦见了自己不曾亲眼见过的画面,范青梅在滂沱大雨中,挨家挨户地寻她,哭着喊她的名字,想带她回家。
六岁的范红梅,只有范青梅在乎。
真正的她,只有姐姐爱着。
但她却亲手斩断了与范青梅的联系,让她再也不准唤那个名字。
亲娘不知所踪,父亲已老死,从此世间便再无人会唤她一声“红梅”。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姜玥从混乱的梦中吵醒,她坐起身,只见林嬷嬷匆匆忙忙跑进来,低声道:“娘娘,奴婢收到城门那边的消息,那个人被带进京城了!”
姜玥不明白为何林嬷嬷这般着急:“可是那叫祝绒的姑娘带来的?有她在,应该会多加照顾。”
“但那姑娘,如今在为陆景和与雪妃办事!”林嬷嬷急声道。
“什么!”姜玥神色突变。
林嬷嬷压着声音,但难掩焦急:“那姑娘受陆景和之托,为雪妃做了一盏花灯,城门的人说,那是一盏极其精美又甚是庞大的花灯,乃一龙一凤!”
皇帝为龙,皇后则为凤,可这凤灯,竟是送给韦慧白的礼物。
其中意味已赤裸裸地摆在了明面上。
“更糟的是,就在他们离开齐州的前一日,探子刚好去城郊那人的家里查探,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一片狼藉,此前那人房中箱子里藏的几幅画都没了!”林嬷嬷急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她拿了画,又带上那人进京,还送来了龙凤灯,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姜玥在殿中来回走动,努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
不管林嬷嬷所说的哪一样,都对她十分不利。
倘若她的身份暴露,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她不怕姜家受牵连,甚至不怕自己没了命,但她不能让萧文善有半点危险。
“你说的这些人,还有画和灯,如今在何处?”姜玥镇静问道。
“都在一间客栈里。”林嬷嬷答道。
“那你在他们送花灯进宫之前,让人将她带走,并烧掉画与灯。”姜玥沈声道,“就算韦慧白发现了什么,没有确切的证据,她不会轻举妄动。”
林嬷嬷并没有即刻应下来,而是再度问道:“娘娘,那姑娘要如何处置?”
姜玥沈默片刻,却回避了这个问题:“当务之急,是先将那人带走,毁掉证据,旁的事情之后再说。”
林嬷嬷是从姜府出来的,她太熟悉这个冒牌大小姐的脾性了,温柔,却温吞,做事狠不下心,如此怎能斗得过韦慧白,怎能守住后位,守住姜家的荣耀?
姜尚书早在她陪姜玥进宫前就说过,抉择之时,她一定要逼姜玥一把,但涉及到人命的事,她此前从未劝服过姜玥。
眼下此事紧急,若再犹犹豫豫,怕是要出大事。
林嬷嬷应下姜玥后,走出了寝殿,对门外的暗卫交代道:“寻个机会带走范青梅,其馀的,画,灯,还有那个女人,都给我处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