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偷偷从袖子缝里看过去，见女子笑着与丈夫在把玩鱼灯，微微扬起了唇。

张然见状，再加了一把火：“此灯的制灯师乃名师之徒，手艺一流，如今正出来历练呢，所以价格很便宜，再过些天她出了师，可就没这价格了，二位如果感兴趣，可去那边再瞧瞧其他款式！”

小夫妻闻言，朝秦臻那边望去，秦臻立即放下袖子正襟危坐，冲他们一笑，小夫妻随即朝她走去，向她问起了各种花灯的工艺。

秦臻受宠若惊，忙认真地介绍每一盏灯，起初还有些紧张磕巴，可说着说着便变得熟练许多，张然望着她眉飞色舞的模样，不自知地笑得更灿烂了。

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

张然提着灯转身，又开始大声叫卖，说法愈发夸张，引来了不少人驻足，听他一顿夸赞后，纷纷走向了秦臻那不成样的小摊。

人们七嘴八舌地问着，秦臻左一嘴右一嘴地答着，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原来她不需要父亲的认可，也不需要秦阳坊那些工匠的认可。

大家喜欢她的灯，愿意买她的灯，这便足够了。

看着灯一盏盏被抢着买走，秦臻望向还在街头奋力叫卖的张然，又看了眼手中收到的碎银。

张然方才的那句话再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父亲说的，就是对的吗？

父亲看不起她，她便是废物吗？

秦臻忽然握拳，攥紧了那几颗碎银，眼神变得坚定。

她好像找到答案了。

张然提着鱼灯，正要去吸引一个小孩的目光，后衣襟突然被扯住了。

他回头一看，发现秦臻站在他身后，下巴微扬，递给他一把银子：“喏，你的工钱，灯都卖光了，只有这么多了。”

张然瞧着她那熟悉的说话姿态，心情顿时变得更好，将她递来的银子推回去：“我此前确实骗了你，你又欠我工钱，我们这次便一笔勾销，这是你赚的第一笔银子，好好收着。”

秦臻扬眉，下巴仰得更高了：“对哦，你这个骗子，我还没找你算账呢，看在你今夜表现不错的份上，本小姐便不与你计较了。”

“多谢姐姐。”张然爽朗一笑，把手中的鱼灯递给她，“还有一盏，随便找个人卖了吧。”

秦臻望着那摇晃的鱼尾，像是在说“不要”，于是她掂着手中的银子，转身向前走去：“这盏送你了，弟弟。”

张然一怔，看着秦臻那得意到都快跳起舞来的背影，笑着将灯搭在肩头，追了上去。

秦臻用赚来的银子买了些果子，想着得回去“孝敬”她的小师父，可当两人走到本应是客栈的地方时，却只见到一片残骸。

人们都说，有个姑娘被杀了，一个戴着狗头面具的男子闯进去救，也没能再出来。

两人似遭五雷轰顶，秦臻手中捧着的那袋果子掉落在地，滚向了焦黑的废墟。

*

周钰在下属来报，称有人着急求见时，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告诉张然今夜的事了。

张然几人得知周钰与祝绒都还活着的时候，一口气才喘顺，可听到祝绒的情况，又揪心不已。

张然阻止其他人进房，要自己去见周钰。

他忐忑地推开房门，见周钰背对着他坐在床边，一直握着祝绒的手，知晓他进来，但一句话都没有说，张然不禁咬紧了牙关。

他在周钰身后跪下，垂着头说道：“属下没有护好祝姑娘，罪该万死，请王爷责罚。”

周钰还是没有说话，房子一片死寂，张然顿时鼻子一酸，自责与恐惧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从前不管犯了什么错误，周钰都会对他一顿骂，用各种法子惩罚他，要他长记性，从未像今日这般一言不发，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张然俯身一头磕在地上，哽咽道：“若祝姑娘有什么三长两短，属下定会偿命……王爷，您说句话……”

他真的害怕了，周钰这个样子，他只见过两次，在周钰爹娘逝世的时候。

他说不出这是周钰愤怒到了极点，还是悲伤到了极点，可无论是哪样，都是极为可怕的。

张然为此感到恐惧，也心痛不已，他宁愿周钰将他打个半死，也不要这般沈默。

周钰自是听到了张然说的话，也晓得他跪着磕了头。

他多少有些责怪张然和张毅几人，但更多的，是责怪自己。

听着张然克制地吸着鼻子，他伸手摸了摸祝绒的脸，到底还是开了口：“绒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