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白与陆景和离开的背影望去,眼中闪过一抹从未出现过的憎恨。
母后和他落到如今地步,这两人做了什么,姜尚元皆已告知了他。
这些日子,他听说姜玥已病得陷入昏迷,在萧元祁殿前磕破了头,跪肿了双膝,只求能去看一眼母后,可曾经那个说深爱他与母后的父皇,却仍不为所动。
繁忙?为国事烦心?那为何韦慧白那个女人能日日抱着孩子在他殿中欢声笑语?
是不是母后病死了,他都不会去看一眼?
七岁的萧文善第一次觉得,萧元祁也是个可恨之人。
他辜负了母后的爱,辜负了他的孝与忠。
既然萧元祁如此无情,那他便要用自己的办法去救母后,也是救自己。
萧文善被一直跟着他的嬷嬷扶起来,虽双膝很痛,但他还是强忍着擡头挺胸走了出去。
母后说过,他是太子,无论何时,都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走远后,他低声问嬷嬷:“吴将军启程回西疆几日了?”
嬷嬷答道:“老奴尚未听闻他回西疆的消息。”
萧文善脚步一顿:“奇怪,往年这时候他定已离京。”
“许是尚未处理完京中事宜吧。”嬷嬷半蹲下为他拢紧外袍,“殿下有何吩咐?”
“你差一可信之人暗中去请吴将军来见我。”
“殿下这是何意?”
嬷嬷是姜家的人,她不知这小殿下为何突然要这样做,如今姜家自身难保,她奉姜尚元之命,定要看好萧文善,不能让他鲁莽行事雪上加霜。
但当她问出这句话时,她却忽然发现萧文善的眼神好似变了一个人。
褪去了稚气,多了几分算计。
萧文善攥紧了冻红冻僵的手:“若他能给我想要的,我亦能给他想要的。”
*
前路一片漆黑,没有尽头,周钰在这条路上,好似恍惚走了很久很久。
他记得自己在追赶什么,却怎么也追不上。
忽然,他看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迫不及待地追上去,但那个身影却跑得更快,跑向更前方的另外八个熟悉的身影,挥着手朝他们打招呼。
不可以,不要……
周钰想要喊出来,想抓住那个身影,让他不要过去,要留下来。
可无论他如何追,始终都没能追上,直到那个身影与其他八个身影并肩。
周钰也想与他们一起走,然而尚未靠近,那九个身影齐齐转身,他便被一股力量推开了。
他们不让他靠近,是因为埋怨他,不肯原谅他吗?
“对不起……”周钰泣不成声,在他们面前跪下,“是我害了你们……对不起……”
那九个身影,忽然被一束光照亮,每一个人的脸上都不是怨恨,而是灿烂的笑。
他有多久,没见过他们的笑了?
“王爷,您酿的四坛酒,都被我们偷喝光了。”
“王爷,您之前与我打赌输了,还欠我五两银子呢。”
“王爷,下次咱们比试,您能不能让我三招,不然我这辈子都赢不了一次。”
“王爷……”
“请您一定,一定要好好保重……”
周钰哭得撕心裂肺,伏倒在地,心痛得似要被撕碎,五感也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忽然,有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为他擦拭掉眼泪。
周钰睁开眼,看到祝绒正守在床边,手贴在他的脸上,也随他一同落泪。
见周钰醒来,祝绒微微笑了笑,笑中是万般的心疼。
“你感觉如何?伤口会不会很疼?”
周钰从梦中的悲痛缓缓抽离,看了看所处的环境,听见门外隐约传来外邦话,声音还有些虚弱:“这是在……聚宝巷?”
祝绒颔首,握起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背:“我们十分顺利地过了边防线,幸好秦臻机灵,逃跑时拿上了许多金银珠宝,我们才得以在此客栈好好安顿下来,请大夫为大家医治。”
周钰望着祝绒,沈默了半晌,屡屡张开口,却迟迟没有勇气问出那个问题。
祝绒见他难以开口,便想岔开话题:“先喝口水吧。”
她正要起身给周钰倒杯热水,衣袖却被他拉住了。
“阿忠……在哪里?”周钰每一个字都问得艰难。
祝绒背着周钰深呼吸一口气,转身重新坐回床榻边,握着他的手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