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张然本想好好护着他的尸身，来日要带他回梁国，与其他兄弟们葬在一起，但他中的毒太过猛烈，尸身腐败得极快，张然不想留他孤身一人埋在聚宝巷，所以……已将他火化了，日后带着他的骨灰一同回家。”

周钰听了这些话，比祝绒想象中的更加平静。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床榻上方许久，才轻声道：“是我害死他的，他若真的背叛了我，或许还能好好活着。”

祝绒看他这副模样，心疼不已，悄悄红了眼。

她垂下头，强行将眼泪憋了回去，低声说道：“若陈忠背叛了你，真的能好好活着吗？”

周钰没有作声，只是楞楞地望着床榻上方。

祝绒掖了掖他的褥子：“周钰，人都会下意识选择更轻松的路，陈忠选择了这条路，许是因为比起丢了性命，背叛你要更加令他痛苦，你是与他一起长大的，应当比我更了解他，了解他的心境。”

许是眼泪早已流干，周钰哭不出来，此时也不想哭了。

他的心中只充斥着浓烈的恨意。

恨陆景和，恨背叛他的镇北军，恨发起战争的萧元祁，恨命运，更恨他自己。

“绒绒，你曾经问过我，若有朝一日证明了清白，要如何处置陆景和与背叛了我的那一万镇北军。”

祝绒点头：“我记得。”

那一次，周钰并未正面回答她，她那时担心的也不是这个答案，便没再追问。

周钰疲惫地闭上眼，哑声道：“他们通敌叛国，追随陆景和残杀袍泽，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罪不可赦，但他们仍是大梁多年来耗费时间与银两养出来的精兵，陆景和亦是一名出色的将领，若他们都死了，北域将无人防守，定会让别国趁虚而入，届时遭殃的便是无辜的百姓。”

“我定要手刃陆景和，但那一万镇北军，为了大局考虑，我不能动他们，必须要他们镇守北域，守住梁国的安宁。”

祝绒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周家世代皆为忠臣，保家卫国，大义凛然，周钰即使在民间有个活阎王的称号，但凌河一役前，从未有人怀疑过他的忠义。

祝绒握住他的手，开口安慰：“周钰，你——”

但周钰却忽然攥紧祝绒的手，睁开眼的瞬间，眼神变得凌厉无比：“可是绒绒，我真的很想杀了他们每一个人，将他们千刀万剐，全都送进地狱，要他们去忏悔，去赔罪，叫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想做什么顾全大局和忠义的将军，我只想为死去的人报仇，为我的家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