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在一起,根本看不见明日。
金来见周钰伤神,便安慰道:“王爷,您不必担心,祝姑娘一点都不怕,她独自一人就在大营门前杀了四个人,毫发无损,面不改色。”
每每想起祝绒以花灯为武器斩杀北戎军时,金来便感慨不已,真不愧是王爷的夫人,看着娇弱,杀起人来竟眼睛也不眨一下。
可周钰并未同金来感同身受,他看向金来,满脸的不敢置信。
“她……亲手杀了四个人?”
话音刚落,祝绒便拿着药折返了。
掀开帐帘的一刻,两人目光相汇,周钰忽然发现,她的眸中,多了他极为陌生的漠然与凌厉。
与他初见她时,已大为不同。
两人没有言语,祝绒好似在刻意躲避周钰的眼神,绕到他身后,要给他处理伤口,另外几人见状,默默离开了。
营帐内格外的安静,周钰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不说话,祝绒甚至能听见他们两人的呼吸声在交缠。
她用帕子擦拭周钰背后的血迹,将止血的药粉倒在他的伤口上,再蘸取药膏,指腹轻轻地在伤口边缘涂抹。
周钰身上刀剑伤居多,新伤旧伤纵横交错,所幸伤口不深,都是皮肉伤,但药物每一次洒在他血淋淋的伤口上,即便周钰毫无反应,祝绒也觉得呼吸发紧,心一阵阵刺痛。
有一道伤口正好划在一道旧伤痕上,祝绒顺着旧痕往下摩挲,鼻尖有些发酸。
她记得这道旧伤。
“初遇你时,你的后背全是鞭痕和刀伤,这道伤口是最深的,从你的腹部贯穿到背后,花了我好几瓶金疮药才愈合。”祝绒好似在话家常,语气里带有一丝无奈,“这才几个月?又伤了。”
她把在聚宝巷买的特制绷带贴在他的伤口上,绷带再轻便,伤口太多,也变得没那么轻便了,此时周钰的背好像一幅毫无章法的丑画,东一笔西一笔。
“周钰,你上辈子是不是专门杀猪的?所以这辈子挨的刀子比猪还多……我就是你下面那块砧板,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祝绒轻叹一口气,绕到周钰面前,又打开装药粉的瓶子,要给他胸前一道伤上药,但周钰垂着头,她无法上手。
“擡头。”祝绒轻声道。
周钰没有动,也没有作声,祝绒以为他太累,睡着了,于是屈膝蹲下来,擡眸瞬间,却撞入了一双早已哭得通红的眼睛中。
祝绒一怔,拿着药粉的手一顿,因意外而磕巴:“很,很疼吗?”
周钰还是不说话,抿着嘴流泪。
祝绒总是见不得他哭,双手捧起他的脸,蹙眉问道:“周钰,怎么了?说话。”
“绒绒……对不起……”周钰的声音因为哽咽而颤抖,他不敢擡眼看她,只是不断重覆喃喃,“对不起……”
祝绒用指腹蹭掉他的眼泪:“对不起什么?”
“我……我害你做了太多你不想做的事情……”周钰感觉心疼到要碎了,他最害怕的事,除了祝绒有危险,便是她卷入他所处的黑暗世界中。
他曾经极力将她推开,不想让她沾染半分他身上的污秽,可他到底还是亲手毁了他最爱的人。
祝绒本可以好好经营她的花灯作坊,挣很多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他却让她卷入危险,躲藏奔波再无安宁,让她几次有性命之忧,屡屡受伤,让她亲眼见证杀戮,甚至如今要她亲手杀人。
金来说她不害怕?她怎么会不害怕?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周钰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周钰。”祝绒擡起他哭红的脸,与他几乎鼻尖相触,“若是我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去做的。”
周钰的眼泪根本止不住,心里的恐惧再一次令他失控,他小心翼翼地揪着祝绒的衣袖,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可以生我的气,可以不理我,也可以打我骂我……但是,我能不能自私地求你……不要丢掉我?”
“绒绒,我只有你一个家人了,你不要我,我就又没有家了……”
祝绒实在听不下去了,虽说她是有些闹性子冷落了他,但他怎么就吓成这样了呢?
她倾身吻住周钰的嘴,直到他身体停止颤栗,才缓缓松开。
“胡思乱想什么?你衣服我都扒了好几回,定会对你负责任的。”祝绒用袖子给他擦眼泪,叹声道,“都哭成狗头了,别哭了……我看着心疼……”
周钰看着祝绒也红了眼眶,不想她也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