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锁。
“祝姑娘,对不起,我们来迟了。”那将士低声道。
祝绒望着他的侧脸,总觉得熟悉,猛然想起他是曾跟在陆景和身边的近卫。
“陆景和呢?”祝绒声音里带有恨意。
“他不允许我们支援,兄弟们便反了,将他囚了起来,虽南门仍被其他军队堵着,但我们手中还有些军械,北戎没了攻城的投石器,我们还能撑一两日。”
“齐州,到底是我们许多人的家。”
将士快速解释情况,门的暗锁也终于被打开,他扶祝绒站起来,让她退到一旁,与十几名镇北军一同打开了城门。
门外绝望的百姓眼中终于有了几分光彩,争先恐后地涌进城内,祝绒死死盯着奔逃进来的人群,企图从中找出那一抹身影。
可是没有。
金来在城墙上吹响了军哨,告诉所有在城外还活着的镇北军,城门已开,可周钰也迟迟没有出现。
久到几乎没人再跨越城门,祝绒也没能等到他回来。
祝绒哭倒在地,望着眼前血红与洁白交织的一切,半爬着来到门边,声嘶力竭地一遍遍大喊。
周钰……
周钰……
你快回来……
求你……快回来……
回应她的,是撼动地面的轰隆声。
两声爆炸,穿过漫天大雪,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他们朝前方望去,看到北戎军的最后一个投石器被炸毁。
金来满脸泪痕,朝爆炸的方向跪了下来。
投石器所在,几乎是北戎军的中央。
周钰伤成那样,进去了,便再无可能闯出来。
天地间陷入一瞬的沈寂,已再无人越过城门进入城内,为首的将士走到祝绒身边,望着远处因敌军战马奔腾而扬起的漫天飞雪,低声道:“祝姑娘,我们要关上城门了。”
祝绒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五感尽失,仿若灵魂已被撕碎。
太迟了吗……
都怪她……没能早一点打开城门……
她的爱人,回不来了……
将士看着t她的模样,于心不忍,但也不得不拉着她后退,让人将城门关上。
城墙之上所有将士收到命令,齐齐再次拉满了弓弦,准备对冲过来的北戎军发起下一轮攻击。
忽然,一道哨声刺破雪幕,从不远处传来。
拉着祝绒的将士一怔,立即擡手让人先别关门。
他吹响手中的哨子作为回应,半晌后,一片白茫茫的对面果然再度响起了哨声。
那道哨声意为,等待。
为首将士马上让所有人先别放箭,祝绒恍惚中听到他的话,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亮,她跌跌撞撞冲回城门边,努力地看,努力地寻觅。
一道黑影在雪中逐渐清晰,祝绒的眼泪再度夺眶而出,她深呼吸一口气,朝那身影极力呼喊。
周钰……
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你……
周钰本快要失去意识,可听到她的呼唤,又狠狠将手指捅进了腿上的伤口,刺激自己维持最后的清醒。
方才夺走他的弓弩,将他推下马的人,是沈长洺。
“王爷,往日种种,是我们对不起您。”沈长洺快速将周钰扶上另一匹伤得更轻的战马,“您要活着,让我们去赎罪。”
两声马鸣响起,两人渐行渐远,一人向生,一人向死。
周钰越过城门那刻,身后再无一个镇北军生还。
他也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跌下了马。
祝绒哭着朝他奔去,小心翼翼抱起他上半身,看着他已然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心疼得仿佛整个人被巨石碾压,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她的眼泪不断滴在周钰的脸上,周钰勉强睁开眼,极力擡起手,抹了抹她的泪珠,在她脸颊留下一抹血痕。
祝绒也用沾满血的手,紧紧握住了他。
周钰扯了扯唇,用只有她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说了几个字。
“绒绒……我……回来了……”
他没有食言。
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她身边。
祝绒咧嘴挤出一个不像样的笑,把周钰的手贴在脸上,正要开口回应他,他却呛出一大口血,沈沈闭上眼,胸膛没了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