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句倏而亮起了眼睛。那一瞬间,他面上一夜未睡的倦态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雀跃。
顾杪瞧着他,不住叹了口气:“不许胡来,不准离开我的视线,不能擅作主张自己行动。”
“好!”
萧鹤别答得极为干脆利落,压根没有经过任何一丁点思考,神采奕奕地好似那挂着两圈快要掉到下巴去的黑眼圈的不是他似的。
顾杪沈默了片刻,补充道:“去怀庆要花上好几日,我还要再歇息一下,明天再出发。”
“我听师姐的!”
——现在倒是想起来叫师姐了。
顾杪有时候着实有些拿捏不准萧鹤别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分明他的所作所为都直白到没有一丁点掩饰,可她无论如何也摸不清他脑子里都藏着些什么东西丶下一步又会做什么行动。
好在顾杪很擅长放弃。
想不明白那就不想,反正萧鹤别......不论他做何事,只要不扰乱她的计划,她便不会阻止。
离洛阳最近的玉腰奴在怀庆,岑今先一步离开就是去了那里。
从洛阳到怀庆需五六日的车程,但好在再过两日便会有汽船停靠在洛河岸堤,船上有蒸汽马达,一路趋其从巩义开往洛南,耗时不过半日多一些,除了船票贵且难得,其他百利而无一害。
那船是前些年由工部的机甲师研造的,听说他们找到了个法子,用薰制过的柴火掺混少量赤沂水来取代丑玉的功效,即便燃出的蒸汽并没有丑玉来得劲猛,但有水流加持,用以短途的水面运输已然足够。
只是不知道岑今到了没有,又可否成功进入玉腰奴,打探到消息。
“他今早到岸,只不过到是到了,就是被人缠上了。”萧鹤别冷不丁道。
瞧见顾杪瞬间阴沈下来的脸,萧鹤别忙不叠地扯住了她的袖子,一五一十道:“那是先前让红豆跟去的,不是现在做的,之后不会了,当真不会了!”
他生怕顾杪不信,还将袖口里的红眼蜻蜓掏了出来,摆在掌心递去了她眼前:“真的只是前些日得的消息。”
顾杪忽然有些想收回先前的话。
不过岑今被人缠上,让她有些微意外。这家夥可是出了名地老油条,脱身之法无人能及,一睁眼一闭眼就能看不见踪影。这得是什么人,才能把岑今给扣下?
看出了顾杪的疑问,萧鹤别点了点蜻蜓。那红眼睛的小傀儡昆虫振翅起飞,几下就钻去了甲板里,找不到了。
他道:“玉腰奴的掌柜最近就在怀庆,岑先生去的时候赶巧碰上了她,就叫她给看对眼了,死活不肯让他离开。”
“......什么?”
说实话,岑今长得并不差,乍一眼也是眉清目秀的,立如兰芝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当然,那只是在他不开口的情况下。
他只要一开口,那便是如三尸暴跳,说出来的话可谓是人神共愤,怨气冲天。
“岑先生这把年纪了还未婚配,有个女子心爱他,倒也不赖。”萧鹤别凉飕飕地补充道。
顾杪:“......他才比我大三岁。”
“可师姐有我呀。”
他这话接得极为自然,顾杪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仔细看去吧,又见其神态如常,没有一点其它异色。
顾杪不禁盯着他又看了会儿,忽而开始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你也二十出头了,可有......罢了。”
话出一半,她又止住了。
这问题她十分想问,可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样。
抛下他丶离开了他少年时期的成长的是她,不停地将他推开丶一次又一次地隐瞒他一切的也是她,现在又回过头来假模假样地关心他的生活,何其可笑。
可萧鹤别却好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莫名笑了起来。他道:“有。”
这短短一个字说得掷地有声,像块小却沈的石头砸在了湖面,荡出一圈圈浅浅的涟漪。顾杪楞了楞,不晓得心中这一丝小小的怅然若失是来自何处。
她离开他的时候尚且是少年时期,懵懂且纯真,而今物非人非,一切都大变了模样,当初那总会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的孩子,也到了需要谈婚论嫁的年纪。
她缺席了太多年,也不得不这样为之。
顾杪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本还想问问那人是谁,可曾告诉过对方,但那些个问题转瞬间就被自己埋藏在了心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