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先用针勉强抑住了寒毒更进一层的侵蚀,但对于原本就发作蔓延开来的症状,纪明无能为力。
寒毒疯了般地肆虐,尽管她体内的灼血正顽命抵抗,但......前阁主失血过多,灼血之于寒毒,已然无所用了。那寒毒不知已然作乱了多久,每一丝他能够探得到的经脉都脆弱得几乎一触即碎。
纪明甚至怀疑可否就连他师父来了都会束手无策。
他手中有岑先生给他的缓症药剂,可前阁主牙关紧闭,他压根无法将之送进她的口中。喂多少吐多少,再这么下去,药效没起,却是全浪费了。
更何况,这会儿的车外还来了天境的暗鸦。
稽查务内卫十人,算上陈不周总共一十一;追杀来的千机阁人有五名,但其每人都是从西景的锁魂塔中厮杀而出,一人当百,岂是寻常内卫可敌对的。
纪明心中微有惶惶,扎下一针而后,仍旧忍不住疑问:“他们为何会来?为杀前阁主灭口?”
白衣女子指了指车前正赶马扬刀抵杀招的陈不周,轻悠悠道:“他们是来杀她的。”
陈不周代表稽查务提审千机阁前阁主是于大殿之上,三省六部各大官臣皆于台下站着,内阁之人也同样在场。陈不周提审之言说得有理有据,是以天禄院一案及四野八荒一事相结合而上的奏呈,事关国家丶又及高官,身为当今圣上,又怎好直言拒绝。
只是,内阁护着的人不可当面得罪,但若要是此人在路途当中出了什么意外......便无人能够找出半点茬了。
皇帝的计划简单径直。
若是稽查务在提审的路途当中遭遇“意外”,便是谁也说不清那杀人凶手究竟是皇城杀手还是江湖草莽。毕竟千机阁的前阁主现今是众矢之的,其曾手握四野八荒真卷一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稽查务提审一事被走漏了风声传去了别人的耳朵里丶再有人前来劫狱试图从前阁主口中套出一二消息,便也实属正常。
届时,借以“稽查务遭遇不测丶千机阁前阁主下落不明”为由,将其秘密带回皇城,重新刑审,何尝不是个绝妙之计?
想到此,纪明又问:“那您......是来保护前阁主的?”
白衣女子才缓缓起了身。她不紧不慢地理了理衣摆,又将面纱的褶皱一丝丝捏了平,就好像外面的兵器相撞之声与她毫无关系似的,悠然自得。
前头的马高声嘶鸣,马匹受惊,疯了般地朝前蹿去。
车身一阵颠簸,纪明赶忙扶稳了还昏迷着的顾杪,擡头看去时,却见车前的陈不周险些被押来的箭矢射中。她半边身子都坠下了马背,是咬牙拼了命拉着马鞍才将自己扯回了原位。
有剑从车顶刺入,一声惨叫起,殷红的血渗了进来——同行的内卫不知何时已然全数被击败,独剩那纵马驾车的陈不周一人,正以双腿之力夹着马背,一手持刀,一手扬鞭,只为让车行更快,以脱开攻击。
只是千机阁在暗,陈不周在明,就算她有再大的本事,也极难在此危急情况之下带着马车与马车中的人一同逃难。
直到这时,白衣女子才看向前方浴血奋战的女人,轻声道:“不,我是来护她的。”
话音一落,利风骤起,不知从哪里掏出的抓钩节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向囚牢的铁栏。
以精铁打造的栏杆竟直接被那带着倒钩的钝器齐刷刷截了断。再一鞭,几根被削成斜片的铁棍冲前飞去,陈不周闻声一惊,连忙俯身闪避。
飞出的铁棍贴着她的背脊刺了出去,直直射.向前方的黑暗。只听几声脆响,铁棍刺入树干,再而是“噗嗤”一声,有血飞溅而出。
那竟是一名黑衣阁人被铁栏卡在参天巨木之上,又是一棍穿心,失去了呼吸。
陈不周惊愕回首,见那白衣女子已然跃上车顶。长鞭簌簌,几下便将附于车上的暗杀者甩下了马车。
微怔而后,陈不周立刻回神,收刀持缰,扬鞭纵马,驾车前冲:“站稳了!”
白衣女子究竟是谁,她似乎猜到了。
——半面灼伤,喜穿白衣,趁手的武器是一只带着尖锐倒刺的爪钩鞭;而其眼睛......
她的眼睛并非是为博取自己同情而装出来的全盲,便是只有单目看不见光,另一只却还算完好。
其身手不凡,即便为四名暗杀者围攻,也依旧从容不迫,完全未曾乱半分阵脚。
特征如此明显,若是再猜不出她是谁,便是陈不周职不配位了。
那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