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联想一番便能轻易推论而出——那块空缺的图是消失在底下暗河最富馀的地方,而传闻中的“沂水之心”的方位,也应当就在此处。
只是顾杪全然没有想过,她爹未将那块图纸交予她,并非是基于对她的不信任,而是......
“庄主正是在踏上‘飞书号’寻找沂水之心时,落入了姜宋两家布好的陷阱,自此,再无归期。”萧鹤别道。
顾杪惊愕,半晌不能回神:“你怎知丶”
她这话说了一半,却不知该如何问下去。
不知是该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该问从何处知道的,同时她又觉得,即使是知道了这些答案,似乎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
问出了答案又如何,得到了线索又能怎样。这并不代表她爹其实是信任她的,也不代表他对她有任何关于亲情的感情,甚至就连他去寻找那沂水之心,都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坚持。
顾杪对她爹,对他的在做的事情,对他打算做的事情,甚至对他现在的下落,都没有丝毫的兴趣……对,没有丝毫的兴趣。
可顾杪还是忍不住悄悄看了眼萧鹤别。
萧鹤别并未拆穿她,只是擡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撇去了耳后,而后笑了笑,再又严肃了起来:“这是......宋楚楚问出来的。”
楚楚是如何“问”出来的,不用明说,顾杪也当然猜得到。这倒也难怪她先前总游离着目光,总也不敢看向自己。
顾杪想起了那间藏在夙成山后山的石窟牢笼,山壁与地面上的污血层层叠叠,乌红发黑。山洞阴湿,青苔生于其上,又是吸饱了腥稠的血,变得张牙舞爪,如血红触手,可怖非常。
那里几乎与千机阁的刑牢不相上下,只不过一个在天空之上,一个在山麓之下,且相较而言更加简陋罢了。
顾杪几乎想象不到这十年来她爹究竟过着的是怎样的生活,但她也并不想废心思去思虑这些东西。
“宋楚楚说,在庄主逃出夙成山牢狱之前,曾有一段时日意识并不清醒。”
萧鹤别皱起了眉,似是在仔细回顾楚楚所言,斟酌那话是否当真可信:“姜家从辛部族得了几株秘制迷香,其香会使人意识混沌,放下防备。只要稍加引导,便可唤出其内心最深处的切盼,轻易得到欲知之事。只是庄主心防极强,即便是此迷香,也并不能让其吐露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
隔了会儿,他才道:“不过在心绪恍惚之间,庄主提及了‘沂水之心’。”
顾上弓内心最深处的执念,是沂水之心。
找到沂水之心,绘出最后的一块地图,然后......
“然后,‘交予我女顾杪’——他是这样说的。”萧鹤别道。
顾杪微微一滞:“交给我......?”
为何是交予她,而非萧鹤别?
那整个四野八荒都是她爹千叮咛万嘱咐要让她保管交予萧鹤别的东西,归根究底,她爹将那四野八荒托付于她,也不过是想让其最终被送去萧鹤别手中。
为何偏偏是交予“我女顾杪”?
又或是......
又或是她爹的心防更胜一筹,因注意到了迷香效用,发觉之时为时已晚,便是在昏迷之前率先催眠自己,将那最重要的消息以真易真再而偷梁换柱。沂水之心藏不住,但将萧氏后人之名藏起,倒还是绰绰有馀。
毕竟寻找沂水之心填补四野八荒最后的空缺是真,将那空缺之处交予顾杪丶再叫她转交给萧鹤别也是真。于意识不清醒之时,建立在真实想法的基础上去催眠自己,才更为可信可行一些。
这般一想,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了。
见顾杪久久不言,萧鹤别问道:“怎么了?”
“无事。”顾杪摇了摇头,本并不想多言,却是无意瞥见了他担忧的目光,一瞬间恍了神,不自绝地解释道,“我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
“意外我爹......会提到我。”
“爹”这个词,吐出口时分外生涩。顾杪甚至有那么些迷茫,迷茫这个字究竟是不是该这么念。
小时候她总是一口一个“爹”的叫,是因她觉得在这世上,只有那个男人是与她血脉相连的至亲。可渐渐地,长大了后她才发现,那血脉的连结,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或许是置之死地而后才得以释怀,也许是放空了自己之后才能够正视心中的情感。曾经一厢情愿地觉得父女之间理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