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怯撕扯着他的视线,拖拽着的他的身体,拼了命地想把他从这个地方拉走,阻止他从年少时期就深深埋藏在心中的那股冲动。
眼前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的人,指尖是他殆无虚日想要触碰的皮肤。
月光刺在了湖面上,又被那静谧的湖水折来了岸边。
指尖下的皮肤白得可怕,凉似薄冰未消的深泉。她的背脊上有一道又一道纵横的疤,新伤旧伤交叠相错,与金红的流光糅杂在一起,平白无故地添了份凄凄的美。
那金色的流光比萧鹤别记忆中的更浅淡些。
曾经的惊鸿一瞥激起了少时的情窦初开,那夜的昙花一现在脑海中不断重覆了数月数年。那似凤凰涅盘的奇美之景,如今当真又再度现于眼前。
那是浅薄到近乎虚无的烈灼内力催生的纹案,从肩头顺着背脊的凹缝一路蔓延至那松垮挂在腰间的衣服之下。如将喷未发的火山熔岩,被埋藏在皮肤之下,燃烧着滚动着印出每一道地下暗河的所在。像盛开的花,冶艳且绚丽。而那对本该漂亮的蝴蝶骨,却是其上有两道血窟窿的疤。
那疤痕是千机阁滴审讯留下来的。
刺透了蝴蝶骨,又从琵琶骨穿过,尖锐的弯钩困住囚犯,让他们无处可逃,无力可逃……即便痛恶着她体内的寒毒,萧鹤别依旧不敢想象,如若那时候的顾杪没有失去知觉,会该有多痛。
如今伤已恢覆,疤也掉了七八,新生的细肉盘虬着,其下又隐隐绰绰看得见那金红的流光,像即将苏醒的上古凶兽,藏在深渊之中,吸引着人不断靠近丶再靠近,而后落入那无法逃离的迷沼。
萧鹤别拼了命地想要克制想要阻止自己,他告诫自己,不要被迷惑,不准冲进去,不许再靠近。因为他知道,深渊并非深渊,那只是至净的清潭,因为太过深邃,因为埋藏了太多负担,才显得乌黑发沈,才会这般死静不可测。
而也正因如此,任何一物落入其中都会让它染上难看的颜色,让那水面不在平和。
他缓缓俯下身,在那苍白的蝴蝶骨上落下轻轻一吻。
唇上的触感如吮着寒冬的雪,沁凉清冽,一触即化。钻入鼻腔的药味儿浓得让人心疼,混杂着苦和涩,淹没了原本当属春雪的清甜,却让人觉得莫名地欲罢不能,总也不想离开。
尽管知道顾杪失去了知觉,断不会察觉他在做什么,又做了什么,但萧鹤别还是止住了。
一石起千浪,他曾经一度煎熬着挣扎着拼了命也想跃入其中,可当真到了那深潭边缘,他又忽地不敢去打破那平和的表象了。
萧鹤别垂着首在那片雪皑侧滞了很久,才终归缓过神来。他静悄悄地坐远了些,抿着唇抑制着那快要控制不住的冲动,将顾杪的衣服给提了上,又帮她穿好了那件极厚极厚的毛披。
大抵是风吹得劲了些,顾杪的耳根子连带着脖颈都被吹得有些泛红。萧鹤别止不住地又想伸手去触,却是刚擡起手又紧紧捏起了拳头,强硬地叫自己安稳坐好。
“四野八荒,我大致描下了轮廓。”他道。
说起正事才能让人能暂且放下心头那些有的没得臆想,萧鹤别咬了咬牙,暗自掐了把手心的软肉,这才将那副绮丽的图景从脑海中摒除出去。
顾杪没有应声。
萧鹤别这才恍然察觉,方才长公主渡来的烈灼内力恐怕快消散了,顾杪的听觉大抵是又回到先前只有两三分的模样。他这般在她背后小声呢喃,她又怎能听得清楚。
心中的负罪感蓦然加深,萧鹤别恨不得将方才仗着顾杪感觉不到而做了那般事情的自己揍个头破血流。他咬了咬牙,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腿肉,而后挪了挪,坐到顾杪的斜前方。
身侧的火堆烧得劈啪作响,顾杪的神情楞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的空地,一眨不眨,不知在想什么。萧鹤别叫了好几声她都没听着,直到他伸手在她面前挥了好几下,她才如梦初醒,而后惊了一跳,险些没坐稳跌躺下去。
萧鹤别疑惑地伸手试探了下她正紧紧攥着的暖手炉的温度,那暖炉依旧热着,应当没什么大碍,可顾杪的脸却泛着不正常的薄红——她身中寒毒,那断不可能是燥热致的。
……难道是方才的药酒喝太多,醉了?
萧鹤别本还想探一探顾杪的额头温度,却见她忽地一个激灵回过了神来。
大抵是方才冷风冻得狠了些,顾杪着急忙慌地扭身探出去抓起了暖水壶,又往后坐了些,冲嘴里灌了好几大口水。可能是喝得急了,她险些被呛着,闷声咳了几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