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悦
伽月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 折腾了许久,后面也十分疲倦,便那么挨着思无涯睡了过去。
翌日, 山中还未南飞的鸟雀声叫醒伽月。
伽月迷迷糊糊睁开眼。
她整个人窝在思无涯怀中,思无涯一只胳膊搭在她腰间,仿佛拥她在怀,两人正面相对, 思无涯头颅埋在伽月的脖子里, 仍闭着双眼。
山中夜晚寒意沁沁,后半夜伽月也感觉冷,出于本能,愈发靠近旁边的身体, 彼此温暖。
思无涯脊背向着洞口,挡住了外面偶尔吹进来的风。
伽月初醒,并未察觉什么不对,第一时间是赶紧去试探思无涯的额头。
不烧了!
也不发寒, 体温趋于正常,身体也平静下来。
太好了。伽月大大松了口气。
这时思无涯醒来, 睁开双眼,他稍稍擡头, 眼眸低垂, 与伽月四目相对。
伽月眨了眨眼。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洞外飞过一只乌鸦, 呱呱呱。
伽月反应过来,瞬间睁大双眼, 暗道一声糟糕, 马上敏捷的从思无涯怀中脱离出来,迅速退到一边。
思无涯怀中一空, 温暖骤失。
他的手臂无意识的顿在空中,过得片刻,缓缓放下。
“你找死么?”思无涯开口,声音暗哑幽深。
伽月想起西院那位爬床的美人,据说只是稍微碰触到了思无涯,便遭断指之罚,而她昨夜之举,的确可成死罪了。
“……昨夜殿下发热,之后又作寒,浑身发冷,逼不得已奴婢才……”
伽月轻声解释了一番。
她也不过刚刚醒来,声音里还残存一丝睡意,微微的哑,是少女特有的柔和与清软。
眼神清澈澄明,不见羞赧,也不见伪装,唯有些微的紧张。
伽月已大抵知道正常的,并非刻意的触碰,思无涯其实是可以接受的,伽月心无杂念,倒也不怕。只是方才的接触实在有些太近,她也是第一次与男子这般“亲近”,却顾不上羞意与其他,只担心思无涯一个恼怒,保不准将她就地杀了。
思无涯冷冷盯着伽月,金瞳中蕴着抹不易为人察觉的覆杂。
又是她。
又一次与她“同处一室”,失去警惕,不仅如此,还“相拥而眠”!
这换做以前,换做旁人,是绝不可能的事。
某些记忆也覆苏。
怀中温暖柔软的感觉。
“……求求你,不要死。”
那是她的声音,嗓音带着哭腔。
思无涯的目光定在伽月的眼睛上。
女孩猫儿般黑亮的眼睛微肿,眼尾还有点发红。
伽月低着头等了许久,却不见思无涯动作,也没有任何声音。
再过片刻,思无涯咳嗽了一声,伽月便试探着乖觉道:“我去打点水来。”
仍不闻声,便头也不回,匆匆的跑出山洞。
伽月去溪水边洗脸,晨间溪水冰凉,扑在脸上瞬间令人精神大振,想起昨日夜间的担忧绝望,伽月有种又活过来的感觉。
昨夜情况特殊,她终究是为帮他救他,想来思无涯也并非完全是非不分,方因此而放过她。
这么一看,思无涯倒多少有点色厉内荏了,类似的情况好像不止一次。嘴上说的那么吓人,却到底也没将她怎么样。
无论如何,思无涯好起来是件好事。
这人如他自己所说,真的命硬,如此高热发寒,竟也这么扛了过来。
思无涯嘴唇烧的干裂,脸色较之前日更加苍白,喝过伽月带回的溪水,面色稍缓。
他曲起一腿,靠着石壁闭目养神。
伽月看看他的腿,不见夜里的抽动异状,是好了吗?
阳光从洞外照进来,洞内光线大亮,一半明一半暗,伽月移到阳光里坐着,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这里看不见也听不见雁山那边的情况,但一日一夜过去,没有任何人寻到此处,便表明这里的确安全无虞。
伽月很想出去走走,察看察看,但知道思无涯此时尚需休整,便仍守在洞中,陪他坐着。
“为何不逃?”不知过了多久,思无涯的声音忽然响起。
伽月:“啊?”
伽月撑着下巴,正放空中,忽然听见这问题,一时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