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架沿上露出半截苍白手腕。
侍卫们沈默而轻车熟路的将人擡进去, 很快便又退出来,继而关上房门。
院里守卫的侍卫与仆役们纷纷退至稍远处,静默无声。
“姑娘不必守在这里, 可以到旁边的小耳房先歇息,有需要时再叫姑娘。”
黄总管朝伽月说道,指了指侧旁的耳房,他和府医也通常会在那里静候。
伽月想了想, 说没关系, 累了再过去。
黄总管便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过了片刻又对伽月道:“待会儿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要进去。守在外面便好。你也不必害怕, 待这阵过去便无碍。接下来,可能就得劳烦你了。”
伽月自然不会贸然进入,只与黄总管等人一起站在庭院中静候。
好端端走出去的人,却被擡着回来, 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伽月望着紧闭的房门,想起了此前见过的飓风过境般的那片废墟。
秋风萧萧, 黄叶打着璇儿从树枝脱离,飘落在地。
今日月光黯淡, 躲在云后, 时隐时现。
不知过了多久, 里面的人醒了。
紧接着,里头便传来巨大的声响。
之前伽月都只看到事后的情景, 尚第一次亲耳听到, 尽管已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却仍是被那动静吓了一跳。
声响接二连三, 持续不断的传来,依稀可听见瓷器碎裂,重物倒地之声。
仿佛房中有头困兽,充满暴怒与狂躁,肆虐的想要摧毁一切能毁之物。
嘭!
伽月的身体不由轻轻抖了抖,看黄总管等人,却十分镇定,显然已司空见惯,只也不敢完全放松,低眉垂眸,紧绷而凝重的沈默静候。
月亮也藏了起来,迟迟不肯露面。
近一个时辰后,或许里头已破坏殆尽,或者困兽终于精疲力尽,惊天动地的响声终于慢慢停歇,逐渐趋于静止,进入另一种令人心颤的沈寂。
黄总管侧耳倾听,不敢擅动。
直到又半个时辰过去。
黄总管与府医轻轻走到门外,黄总管朝里头轻叫了声殿下,未听见任何回应。又稍稍等了一会儿,黄总管与府医对视一眼,继而转头,示意伽月上前。
“眼下应是平静无事了,你与府医进去,先为殿下上药。”黄总管说,“之后再看情况决定你是否要留在里头守夜。”
如今守夜之事是思无涯亲自吩咐的,黄总管也不敢擅自取消,万一思无涯半夜醒来找不到人,只怕要担责,是以这般对伽月交待到。
府医推开门,伽月跟在他身后迈进房中,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这些时日以来,房中已习惯点一盏灯,倒是无碍。
如上回一样,房中又是一片废墟。
府医视若无睹,不曾多看,快速来到寝房里间,思无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俨然已昏沈过去。
府医示意伽月帮忙,两人一起小心扶起思无涯,将他放到床上。
府医虽已熟悉这场景,却仍忍不住紧张冒汗,生怕思无涯忽然醒来。
反观伽月,真正进来,面对思无涯后,反而较为镇静平定。
伽月只是有点吃惊,她看到了思无涯的脸,思无涯午后出府时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如今却双眼紧闭,死气沈沈的躺在眼前,面孔雪白,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干了般,这一个月来好不容易养好点的气色与精神都被抽走了,流/泻了。
他身体上看着并无外伤,不像上上回,背上鲜血淋漓。伽月正疑惑伤在哪里,便见府医熟练的捋起思无涯的胳膊。
伽月心中一突,下一刻,便看见了一道眼熟的伤口。
这伤口伽月见过。
上月思无涯进宫回来后,伽月开始为他换药时,便看到了。
那是一条明显的划伤,长有几寸,伤口颇深,似乎还有受到挤压,以至于皮肉微微外翻。
而在那新伤之下,还有数条大同小异,几乎同样形状的旧痕,纵横交错,遍布整个小臂内侧,层层叠叠,反反覆覆,凹凸不平,竟几乎看不到原本的完整皮肤。
他的另外一条手臂是否也是这种情况?这是伽月不能去窥探的东西,但她隐隐的,大致有所猜测,只不敢多想,也不敢去相信而已。
如今,这道新伤却证实了某些猜想。
伽月感到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