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更快的认出了她的气息与声音,不再提防,且慢慢的平静下来。
这一回发作的没有上回那么严重,时间也比上次短。
思无涯清醒过来时是夜半时分。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眼睛带着未褪尽的戾气与血色,疲惫不堪。
房中有朦胧的灯火闪烁。
思无涯侧首,伽月正伏在床榻边,一手撑着下巴,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这已是一张十分熟悉的脸庞,但在这深夜的微弱灯火之下,却有种不真实感。
一如她等在门口时的模样。
思无涯没有动,无声的注视着伽月。
昏黄的烛火映照在金色的眼眸中,明明灭灭。
伽月脑袋重重一点,猛的醒了过来,无意识抹了把嘴角,朝床上看去,顿时双眼睁大。
“殿下,你醒啦。”
思无涯未说话。
伽月仔细端详,伸出手在他眼前晃动,口中自言自语嘀咕道:“还没清醒吗?”
“放肆。”思无涯出声道,声音低哑,毫无威慑力。
“啊,醒了啊。”伽月一顿,惊喜道,“太好了。”
接着,她碰了碰思无涯的额头,又握了握他的手,而后松了口气。不发热,也不再冒冷汗,看来是好了,今夜熬过来了。
她的动作自然而流畅,仿佛做过很多遍,手心一如既往的温暖。
这一次伽月准备的更充分,床边有水有盆,甚至在外间收拾出小块空地,置了小炉温着粥。
她拧干布巾,替思无涯简单的擦过脸和手,接着端来水,喂思无涯喝下。
水是温热的,里头掺了少许蜜,润过干涸的喉咙,留下清淡的甜。
“殿下饿了吧,先喝点清粥,我炖了好几个时辰呢,很适合这个时候吃。”
伽月觉得思无涯从宫中回来后折腾这么久,滴水未进,难免会饿,便有备无患的准备了这些,并不确定思无涯会不会吃,料想大概率会不予理会。
思无涯并未拒绝。
他半靠在床头,吃了半碗粥,吁了口气。
“殿下睡会儿吧,天还未亮,睡醒明日就全好了。”伽月说。
伽月走来走去的收拾东西,思无涯躺在床上,金眸随着她移动。
从地狱之海醒来,第一次是这般场景。
眼前昏黄的烛火,女孩走动的身影,腹中温暖的感觉……与经年黑暗痛苦的地狱形成鲜明对比,犹如另一个假象。
伽月简单的收拾好,回到床前,朝还睁着眼的思无涯微微一笑。
“殿下安心睡吧,我守着殿下。”她轻轻的说。
思无涯闭上眼睛。
因顾及思无涯身上伤口,伽月没有躺到床上,只预备趴在床边对付一晚。
“上来。”
片刻后,思无涯开口道。
“可……”
“上来。”
“……哦。”
伽月脱掉鞋,如往常一般躺在思无涯身侧。
“抱着孤。”思无涯说。
伽月小心避开思无涯的伤,将手臂搭在思无涯的腰间。
思无涯闭着眼,熟稔的紧了紧手臂,脑袋微微低垂,找到习惯的熟悉的姿势,挨着伽月的肩窝,闭上眼睛。
他的身体因为之前长时间的疼痛与紧绷而有些发僵,此际慢慢的,逐步的真正放松下来。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一个再平常的夜晚,像平常那样睡着了。
翌日。
伽月醒来,对上熟悉的金色眼眸。眸中神色清明,瞳仁明亮,思无涯已然真正恢覆了。
伽月伸手碰了碰思无涯的额头,温度也变得正常。
“好了。”她说。
她想要起来,却被略有点不耐的扣住。
伽月笑了起来,熟悉的力道和起床气。
好吧,那再躺会儿。外头已天光大亮,偶有鸟雀鸣声传来。
此时伽月也有种恍惚感,居然一夜就这么过来了,她践行了自己的承诺,而更令人欣然的是,她似乎起到了不错的作用,思无涯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痛苦,也恢覆的更快一点。
思无涯脑袋懒洋洋的搁在伽月的肩窝处,闭着眼睛,声音是初醒的慵懒微哑。
“你身上什么味道?”他问。
嗯?伽月连忙闻了闻,生怕是出了汗或有什么不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