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
伽月第二日醒来时已天光大亮, 浅淡的阳光照在窗棂上,雪后天晴,是个好天气。
一夜无梦, 她睡的香甜舒服,那果酒虽后劲颇大,却未有宿醉后的头疼。伽月神清气爽,伸个懒腰, 倏然发现不对——
身侧还躺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她半趴在那人身上。
伽月动作僵住,迅速环顾四周,的确是东院里她的卧房啊。
思无涯昨夜居然宿在了这里?
等等, 伽月记得他们在房中喝酒,然后到院中放爆竹,看烟花,之后呢, 按理守岁完了,思无涯该回去了, 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卧房?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伽月摇摇脑袋,明明是清醒的, 却仿佛哪里缺失了一块, 完全想不起来。
这间小卧房自然不能与太子院的卧房相比, 床榻更窄小许多,且只有一床被子。为了汲取温暖, 伽月几乎半个身体都枕在他身上。思无涯高大的身躯躺在上头显得有点束手束脚。
他还睡着。
外头一片静寂, 房门未开,无人敢来相扰。
伽月小心翼翼挪动胳膊与腿, 刚刚一动,思无涯便醒了过来。
两人对视,面孔近在咫尺。
金瞳初醒状态下没有其他情绪,只有它本来的底色,明亮双瞳如同春日下平静湖面上的点点碎金,不知是不是错觉,竟仿佛带着些许奇异的温柔。有什么东西从伽月脑中浮现,又一闪而过。
“殿下醒啦,早啊。”伽月说。
思无涯眼波微闪,似微怔了下,显然也才发现卧房的不同。
伽月坐起来,看来昨夜两人都醉的不轻,衣衫都未脱,只解了最外头的斗篷,随意搭在床侧椅上。
“昨晚是殿下带我进来的么?”伽月下床穿鞋,边顺口问道,“想不到那果酒那般厉害,醉的都记不得了。”
思无涯也坐起,正活动微麻的臂膀,听见这话,登时动作一顿,擡眸看向伽月。
“记不得了?何意?”
伽月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记得与殿下在房中喝酒,说话……啊,想起来了,殿下赐了我姓,从此我有名有姓了。再次谢谢殿下。”
思无涯盯着她:“还有呢?”
“嗯……之后去外头放爆竹,看烟花,好大的雪……”伽月想了想,“之后就不记得了,应那时便醉了,而后便回房了吧。”
她说完,房中一时没有声音。
思无涯方才还算平静温和的金眸忽然变得具有压迫性,冷眼盯着她,似在审视她话语的真假。
“你最好再想想。”
伽月小心翼翼打量思无涯面色:“我……昨晚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思无涯不说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也不做任何提醒,只冷冷看着伽月。
伽月心下忐忑,但想来想去,无论怎么想,都只有一些零星碎片。而那些碎片里都很正常,并无出格失常之处。再综合两人衣物都基本齐整,可以判断出她也未有发疯闹人等这些醉酒之举……
那她还能做出什么事?
或许思无涯故意吓唬她?以他的恶趣味,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昨晚让人家在这里委屈了一晚。
“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来了。酒后失仪,若有失格冒犯之举,皆非我所能控制,还请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
伽月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仿佛更触碰到了什么点,思无涯的脸色彻底冷下来。
“猪脑袋被狗啃了。”他无情的斥骂道。
伽月动动嘴唇,敢怒不敢言,大年初一第一天就被骂猪脑袋,这一年只怕都要笨了。
“再敢喝醉,孤割了你舌头。”思无涯冷声道。
“……不喝了……大年初一的,不要生气……”鉴于完全想不起来,伽月便十分没底气,只得安抚道,“我去叫人打水……”
思无涯却已起身,扯过斗篷,一边系一边往外走,明显并不打算在这里再多留。
伽月忙匆匆跟上,送思无涯出去。
结果房门甫一打开,两人都一时楞怔在门口。
大雪无声,一夜之间,全城尽白,银装素裹,树上屋檐和地面,已积上厚厚一层雪。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哇——”
伽月生平第一次看见这胜景,忍不住惊叹出声。
思无涯站了一会儿,便迈步离开。
伽月看着那雪兀自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