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手心已汗湿,眯了眯眼:“你想提要求?”果然有条件。这是思无涯最后能肆意妄为的时刻,趁机谋取后路与利益不足为奇。
却听思无涯道:“只想问问,父皇先前的允诺,可会作数?”
皇帝想起出行之前,曾说过一旦确认体内蛊毒解了,便会解除思无涯身上的毒,留他性命,并保他日后安全这类的话语。
“朕一国之君,金口玉言,自是算数。” 皇帝道,“朕虽的确曾对你不满,但细细想来,你也不过是受害之人。这些年你与朕同受这蛊毒之苦,皆是不易。到底是父子,血脉相连,朕又如何真想要你的命。只要你日后不再生事,你我父子之间恩怨又何尝不能一笔勾销。”
皇帝又道,“上回朕已给你允诺,白纸黑字,倘若不够,朕可再立一道。”
“父皇信任儿臣,儿臣自也相信父皇,”思无涯面上挂着抹笑,低头,微微躬身,“日后还请父皇多加垂怜。”
思无涯端过茶杯,仰脖,喝下那药丸。
之后思无涯被请到一旁的侧殿,进行了约莫一个时辰的观察。
观察结果:没有异状。
皇帝喝下药丸。
接着又是几个时辰的等待。
药效渐渐显现出来。
思无涯的额上冒出薄汗,体内犹如万蚁啃噬,从四肢到心脏,皮肤至骨骼,无一不钻心。皇帝亦是一样,满面冷汗,痛的踹翻伺候的宫女太监,摔砸东西,直想要杀人。
然而这疼痛无人能替代,唯有自己承受。
梁总管低低劝慰着,宫人与太医们团团围着,小心候着。
偏殿中,思无涯独自坐着,已近黄昏,夕阳自殿外照进来,一抹光亮打在思无涯修长而孓然的身影上。
思无涯神情平静无波,唯有苍白的面色与额上的薄汗泄露出些许真实的情况。
他向来喜爱疼痛,但如今的疼痛却不能再给他带来曾经的兴奋与愉悦。
思无涯垂眸,看着地面上的夕阳馀晖,想的却是,天黑了,月亮即将升起。
他的那个月亮此刻在做什么。
是不是如她所说,乖乖在家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