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没有同寿蛊和太子之位,他们就真能斗得过他是他对手吗?
正在这时,皇帝来了。
皇帝换了身常服,解蛊的疼痛已彻底平息,缓了过来,沐浴过后,皇帝更显精神矍铄。
“都来了?坐吧,不必多礼了。”
皇帝摆摆手,让众人落座,多年来难得的对儿子们如此和颜悦色,亲切有馀。
赵安赵和在各自宴桌落座后自又是一番恭喜祝贺,皇帝面带笑容,颔首听完。
宫人们鱼贯而入,摆上膳食。
“太子,”皇帝道,“朕答应你的事不会食言,但朕方才问过太医,你身上蛊毒刚解,又向来体弱,暂不宜服用它药,以免药性相冲,你身体受不住。便暂且缓些日子再给你。”
赵安赵和暗中对视一眼,两人俱知皇帝口中的其他药物为何物,听皇帝此言,心中不由暗喜。
果然还是父皇老辣,话说的这般合情合理,令人无法反驳,暂缓些时日,缓多久?谁知。
思无涯侧首,面向高座之上:“太医真这么说?”
“皇兄这是何意?”赵安道,“难不成在质疑父皇?父皇一国之君,金口玉言,这种事还能有假?”
赵和在一旁点头附和。
皇帝敛了神色,看着思无涯:“太子真有此意?”
思无涯道:“不敢,儿臣并无质疑之意。”
“如此便好。这些年你也身受蛊毒之苦,如今解了,对你也是件喜事,”皇帝道,“便高兴些,不要冷着个脸,扫兴。”
思无涯握着酒杯的手仿佛无意识的紧了紧,他眸中闪过一抹暗色,很快便眼眸低垂掩过,嘴角勾了勾,勉强扯出抹弧度。
“是。”他应道。
皇帝说话时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思无涯,似不想放过他面上任何表情。思无涯方才所有的动作与细微神情便俱落入皇帝眼中。
皇帝笑起来,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愉快。
这十年来,因同寿蛊之故,他这位太子表面上对他恭顺,实则充满嘲讽与虚伪,根本未将他放在眼中。
他欺辱另外几位皇子,骑在他们头上时又何尝不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思无涯肆意嚣张了这么多年,何曾露出过这种不甘却只能忍受的屈辱?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也足够以此窥见他如今的心境了。
痛快,当真痛快。
皇帝未想到解蛊之事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当然,他这几个月里也经历了这一生中最大的焦虑——当他派出去的那些暗卫被全部拔出时,皇帝焦虑的彻夜不寐。
只要能够进入鶓族的老巢,那些暗卫便将控制住所有人,之后或押送回京,或取得解药后就地斩杀,主动权便掌握在皇帝手中。
思无涯杀掉暗卫,扼杀了这一计划。
这些年皇帝想尽办法去除蛊毒,久病成医,早了解的较为透彻,知道蛊虫这种东西一旦种下,基本不可能单向解除。但不排除思无涯与他的母族联合,为他做出有益他单方面的缓解。
皇帝甚至有些后悔让思无涯去寻那解药,蛊虫不解,至少未来十来二十来年他还活着,哪怕屈辱,只要活着,便有希望,便还能安享权势荣华,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令人意外的是,思无涯与思红眉没有联合,反而决裂了。
皇帝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思红眉不仅恨意未消,更愈发变本加厉,竟是故意放出消息,等着思无涯上门,然后亲手结束思无涯的性命,结束思无涯的性命,便是结束皇帝的性命,这一招当真厉害。
据发回来的暗报中所述,思无涯对思红眉,对他的母族似乎还报着些许期待,否则以他的性格,不会在思家村待那么久,不会与思红眉周旋那么久。
如此说来,这妖物倒有几分可怜呢。
思红眉当年发疯撒泼时,可真的差点掐死过襁褓之中的小婴儿。
此事太过骇人,后来连同她的下落,为了皇室的颜面,一同被掩盖封制了下去。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句话对男人不一定适用,天下间大多数的母亲都是心软的。皇帝以为这么多年过去,鶓族由最初的踪迹难觅,到后来愿意对思无涯敞开门,便是一个明确的信号。
思红眉或许仍记恨皇帝,但终究是一名母亲,红颜老去年华不再后,终开始惦念自己的骨肉。
当然,皇帝也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因而才派出了那么多禁卫军和暗卫,以便应对任何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