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绳子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好摘下来。
祁怀晏手里拢着一两块风铃碎片,看见她那个动作时嘴唇张了张,那里已经冻得发白。
“祁怀晏,你当真好谋略。”
她指尖一紧,在他的注视下,随着那枚手绳被用力一扯,红绳和上面的玉鱼应声而断,她吐出这样一句话。
虞小枝拿着玉鱼的左手腕被方才的拉扯勒出一条红印。彻骨的悲伤终于蔓延到全身,眼眸里水雾弥漫。
她艰难地看着那个紫衣服的少年,哽咽着,一字一句的说:“如你所愿,我现在浑身上下的全部遭遇都完美踩在你所有的计划里。”
祁怀晏漂亮的眼睛里盛满经久不散的大雾,手心被碎片划破,流下几滴殷红的血珠,一滴一滴坠在满地洁白里,那里好像有一块小小的什么,被厚重的积雪覆盖了边角。
他终于开口:“对不起。”
她可笑的看着手上那根悬着玉鱼的红绳,眼里终于不剩一丝温度,把它向前狠狠地扔过去,决绝地说:“这个,还给你!”
然后头也不回的往身后跑去。
她的世界顷刻崩塌,一点一点,离他越来越远。
往前数去的那一年之久,于她而言……好像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山林有雀,年年枕霜临雪,凛冬寒风掠过,吹去一身浮雪,才惊觉原本就无枝可依。
安我之乡,她再无故乡。
祁怀晏看着适才砸在他胸前的那枚红色的手绳,眼中大雨滂沱却在这时看清了那个掩藏在厚重积雪下的小物,它的边缘已经被雪水浸湿,破败的掩在深处。
那是风铃上悬着的纸条。
他颤抖的拾起那个蓦然落在地上的红绳,右手不经意触到那张纸条,上面赫然被雪水渐渐融化的:“对不起”三个醒目的黑字格外刺眼。好像有什么一滴一滴的东西坠在上面把它彻底晕开。
他心里早已大雨滂沱。
可一切还没有完全结束。
沾染了一身雪气的祁怀晏拖着旧伤未愈的身子失神的回到寒山寨时,眼前的景象把他的思绪瞬间拉回。
星眸一凛,在小小的寨子漫天火光里依稀交错着林林总总的身影,刀影丶剑影丶扇影……那些熟悉的面孔和庞大的暗服卫兵在寨子燃烧的烈焰中打得难分。
被击中和刺杀导致的尖叫声连绵起伏,祁怀晏还没来得及多想,抄起地上的一把不知被谁丢弃的剑就加入他们之中。
愈来愈大的火像是要蔓延至天际,连厚重的乌云也沾染上一分炙热的焰色。祁怀晏胳膊上的旧伤在和数名暗卫的打斗中被无限放大成弱点。
而那些熟悉的身影也有撑不住倒下的,刀光剑影之中身侧闪过的司喻身上有多处被擦破的伤痕,见归来的祁怀晏,他气喘吁吁的手中一边挥动扇刃一边艰难的问道:“你终于……回来了?”
“大家怎么样?”祁怀晏握刀横扫,顺势解决三名纠缠不休的卫兵,接着道:“朝廷竟然趁现在下死手。”
“一刻钟前,突然出现浩浩荡荡的军队。”司喻的体力渐进疲惫,也快要招架不住了。而身后还有许多人在砸丶在杀丶在一刻不停的完成任务。
——剿灭寒山。
“有几个人已经撑不住了。”司喻堪堪放出三支扇箭,他腰间的箭羽也寥寥无几了。“连竹和黑胡子他们想必……”
话音未落,司喻背后被人重重一刀划过,手中藏着利刃的扇子应声落地。
祁怀晏眼底冷色一闪而过,左手也抄起一把剑,却终究被肩上未愈合的伤影响,被人一拳狠狠打倒在地。
寒山寨所有人悉数倒下,不知生存几何。那群暗卫见再无人头攒动,纷纷收了刃回去覆命。
雪仍旧在下,连绵满天像是大雾弥漫。唯有寨子仍在火光里绰约着漆黑的影。
不知过去了多久,火不知是自己熄的还是被雪融的,知晓的只是……它终于停了。
祁怀晏浸透了鲜血的衣服已察觉不出原本的颜色,他身上落了一层薄雪,试图掩盖掉身上的血迹。
他瘫倒在雪地上,昔日总燃着篝火的山寨再也没有一丝生息,或许这才是结束。
他的衣袖里,有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是一只用红绳系着的,精雕细琢的玉制小鱼。那是他跑遍了周遭三个州,用觅来的难得美玉一刀一刀雕刻而成的。
满脑子想着她才刻成的。
而这一刻,祁怀晏眼前终于再也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他再也撑不住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