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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相生(三)

出,不准备放在心里。

直到看见明瑜逃也似地跑出来,脸上是擦也擦不完的泪,他脸色顿时凝重起来。

少女连连摇头,只吐出一句要去北院寻回长生咒的话,便一人离开了西院。

祁怀晏任是再大条,亦察觉出不对。

故而他冷下眸色,星眸阖上又开启,缓步走向卧房室内。

虞挚满目悲凉地跪坐在木桌前,祁怀晏掀开翠色珠帘,将他搀扶起,待他安安稳稳坐在木椅上时,祁怀晏身形挺立地站在他眼前,第一次堂堂正正立在这屋内。

“你是……玄寂司的……”

祁怀晏回道:“祁怀晏,您无需加那些前缀。”

虞挚细细打量着他,祁少主的名讳近些年在宫中炙手可热,虽素未谋面,但他也心知这位新秀的手腕,却不理解他怎么与自己女儿挨在一起的。

祁怀晏在离开京华前,那一日的宫中,他曾听见燕斯南告诉他,已经完成了他同意合作而提出的其中一个条件。

那是一张调令:尚书虞挚,多年操劳宫中礼部事宜,鉴其劳苦功高,殚精竭虑,如今身心俱疲之况令孤担忧,故遣去休养生息。

“你来见我,莫不是替我宣读殿下口谕吧?”虞挚漫不经心提起调令之事,心上有顾虑。

祁怀晏缓缓摇摇头,“尘埃落定之事,您与我心知肚明,有何可再提的呢?只我接下来一番话,并非玄寂司或旁人之意,为我祁怀晏的真心话。”

虞挚听后面容覆上一层覆杂神色,攥紧手中权杖,示意在听。

祁怀晏身影被映入屋内的月华拉长,直到覆盖住地上未干的血珠,再轻柔地拭去。

他向来看不上虞挚,虚伪又无情的,可他毕竟是养育小鱼儿多年的父亲,哪怕看在她的面子上,祁怀晏也勉强维持那将要崩掉的礼数。

“您口口声声说爱她宠她,恕祁某逾距,那些冷漠自私的选择,我一个外人不知,莫非枝枝也看不出吗?”他一字一句清晰可辨。

“若您无心倒也罢,毕竟虞大人的决意与在下无关,我亦不会关注分毫。但您伤害到她了,看着她难过成那样还不忍说出口的模样,我心疼她。”

“枝枝从不是助谁平步青云的附属品,她只是她。是无拘无束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毫不畏惧的姑娘。她有底气触碰到所有想要的事物,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支持她。您不爱她,我来爱。您不疼她,我来疼。”

祁怀晏一番话乃肺腑之言,亦是他憋闷在心中良久的话,只是时隔数年,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合适的机会宣之于口。

他迈出房门的最后一句是:“若您想清楚了,两刻钟后离开虞府吧,霖州不会再有虞府了。”

虞挚攥紧的双手倏然松了下来,扬起一束无奈的笑。

他身子已降至黄昏,比不久前那道馀晖还要苍老。

或许他真的错了。

他从不会爱人。

天上落雪了。

洋洋洒洒的一层,在黄昏的结尾,随月光一同洒下,树梢登时漫上一层白茫茫。

虞府侧门外,司喻看着那两人神情各异地走出来时不解地歪歪头。

明瑜凝视着手心失而覆得的长生咒项链,却不像在对它发愁,而是另有所想,神情落寞到比街角辗入尘泥的花还要悲伤。

祁怀晏则神情淡淡,手执一只不粗不细的干燥木棍反覆把玩着,不知要作何用途。

将才他看见一个自后门离开的小宫女,抹着泪,似乎在后门徘徊了半晌,等待谁人的模样。

而后再无任何人出府。

祁怀晏叫明瑜坐上墙沿,他自己则最后仰望那虞府一瞬。

将那根木棍分未不小的四五枝,毫不留情地……点燃了它们。

将之一股脑丢入府内,与先前埋下的引燃物触碰的一瞬,虞府成了一片火海。

始作俑者神情淡淡,没有任何多馀的情绪,仿佛只是随手丢掉一张用完的纸一样简单。

焰火猎猎,燃烧着虞府的每一隅,连同树梢,蔓过假山屋檐,淹没那群冷眼旁观的人,在漫天飞雪下燃成最盛大的景。

明瑜周身僵住,她泪早已干涸,前往北院的路上已经强行压抑下的情绪在这一刻随火光尽数倾泻而出。

周围除了烈火燃烧的簇声外,万籁俱寂。

祁怀晏扭头对坐在墙上的明瑜从容又理所应当地说:“你不喜欢,我烧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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