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瞬间倒吸一口气。
这不是那小子的竹简……
完了。
我知道我造了血孽,要是他看见了这顿饭就没有了。
故而我蹑手蹑脚的离开厨房,与刚要踏进来的他撞个正着,却忽视了身后的浓烟滚滚。
厨房烧了。
司喻的书被我当柴火丢进火堆里了。
后来那天的饭也一直没吃,伯父母回来时我一直在哭。
他们以为是我被火伤到了,其实我是饿的。
当然,还有对讨厌鬼的愧疚。
他在我面前被司伯伯打了好久。
我知道不干他的事,也知道造孽的是我。
可他竟然没有告发我。
我非常感动,眼眶难得因为感激他湿润了一次。
所以后来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去他家,悄悄在我寝房后院摞起一小堆柴火,又悄悄补给他一本书。
记得那天我爬在围墙上露出半个脑袋,看着他,他看着石桌上崭新的竹简,一瘸一拐的捂着屁股走了。
他一定也很感动。
凌曦手记一百三十九:凛冬过后,我看见了青鸟,然后被糯米软方亲了一口。
不觉间入冬了,其实已经入冬有段日子,但我怕冷,总是不常出门,连带着学塾也总借病不去。
但有一事是不可避免的,隔壁司家阿秋嬷嬷每年冬日都要烘上一大炉香甜淌蜜的烤红薯,即使外头冷,我也会每日去拿一枚抱着吃。
当然就免不了见到那人,他性子淡淡的,我总看不出他藏在书籍背后的表情,像个书呆子一样。
可他越是如此,我就越是想要看看他脸上别的表情。
后来我想,兴许是见不得一个男孩比我还要白的缘故罢。
蜜薯香甜软糯,流下的蜜汁足以叫他的书页粘合在一起。
故而我去拿蜜薯吃时,总会借故去他常待的小园子里溜达一圈,其实是我的坏心眼总想叫我去捉弄他。
对,我就是一个坏心眼的姑娘,把他惹怒实在有趣,看着他那面无表情像糯米软方一样的脸逐渐变得通红是冬日唯一亮眼的节目,当然是只有我一个人才能看见的节目。
有一天,我照常去寻他,怀里两枚滚烫的蜜薯传来的温度丝丝缕缕从指尖传至脚下,我整个人都被烘地热乎乎的。
也曾路过两个比我们大不了多少的女使姐姐,长相比神女姐姐还要貌美,手脚大抵也是伶俐的。
我着急赶路,一不当心就将他们的话听去三两句。
“公子实在难搞,一进园子读书便不让人进去打扰,奴婢想去送一盅虫草羹都不允,刚打开栅栏门迈进去一只脚就被轰了出来,真是个小少爷。”
剩下的没太听清了,可唯独这一句令我疑惑。
司喻他并没有似她们所说那样吧?
虽然她们相处几年间他也的确不曾在见到她时多笑几下,但那园子从没到不允进入的程度呀?
眼前园子入口的栅栏近在咫尺,上面原本粗粝的长藤门被打磨的光滑圆润,若是春夏时那上面还会爬上许多藤蔓蔷薇,可落了雪另有一番光景。
我小心翼翼推开栅栏,遥遥听见司喻的动静,却只有短暂一瞬。脚踩在松软的积雪上嘎吱嘎吱作响,极是可爱。
司喻坐在园子中央的石凳上,周遭白茫茫一片都是雪花,松枝薄雪被风吹落,不急不缓地洋洋洒洒落了满肩,我想他是没有注意到我的,也自觉自己做的巧妙。
红薯香气将我带入幻境,那亦不是幻境,我看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纯白之雪,青衫少年,浓绿的冬杉,橙红的蜜薯。
可好似有什么响彻在我耳中。
“你敢说你总勤快着去园子给公子送羹汤没有非分之想?你分明是对公子有异心,才总是借来送东西见公子的,是不是?”
是方才那个小女使的声音,她们与我擦肩而过时,端着羹汤一脸落寞的女使旁还有另一女使,她好似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低头时视线落在怀中的红薯上,不觉间已然走到少年身后。
那一瞬我好似知悉那股莫名的情绪为何物,可仍是不敢相信,胸腔内好似进了一团跳动不止的火,嚣张的在那里,想要挣脱桎梏说出些什么。
红薯被丢在他怀里,夹在他即将翻完的书页中,粘腻的甜汁毫无预兆侵入他纯净的世界,我亲眼看着他耳后弥漫开的红,被烫到的手不断拨弄着那枚滚烫的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