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副顽劣的性子逐渐漫过将才的害羞。
燕斯南的脾性惯是不太好的,那一日也如此。
“左相家的女子?”他挑眉,细细打量着梨花树下的沈清榕,见她肩颈被他忽然传来的话音吓得一抖的模样,顿觉有趣。
碍于她父亲的缘故,父皇今日布置的课业尤其多,他不堪其扰,但眼下倒是比整她爹有趣的多。
他故意给她指了条错路,指尖正对玄宁宫——设置大量祭品死物之处。
今日晨间刚处理了一名不长眼的太监,想必现在血腥味还没散去。
眼看着清瘦的姑娘深信不疑的走去,他却没觉得多爽快。沈清榕身材姣好,清瘦但并不瘦弱,他脑海里不断飘扬着破碎的梨花瓣,怔怔地看着她迷惘的模样。
最终在她快要越过守卫踏入那阴恻恻的宫殿前,按上她的肩。
撞进她清亮干净的眼眸里,是他真正第一次闯进她眼底。
燕斯南在一片混沌里逐渐有了新的意识,他是被亮眼泛白的天色刺醒的。
周遭没有宫人,甚至连倒下的宫道也不在。
“贺青岚?”他轻声唤那人,无人回应。
擡手摸索却意外碰倒了桌上的某物,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是一根沾满墨的毛笔,蹭在他手上沾了半掌墨,墨水丰腴的笔尖在半空翻滚自然而然蹭上他玉白的衣裳,而后重重在地上戳出一道漆黑。
那一瞬间有一根弦忽然动了,宫中的无逸斋。左相进宫那日,太师恰出门取物,他小憩片刻,决意逃学。
燕斯南双唇张了张,不知该如何诠释这一切,半个时辰前他还在折子上点红,是梦想必也不该这般真实。
尤其手上的墨冰凉,在他揉眼时还方方正正在他眼眶蹭上一笔。
不是梦。
莫非……真是那一天?
燕斯南正欲呼喊,却在不经意瞥见那个绑着发髻的伴读书童的那一刻止住嘴。
他一言未发,却坦然起身,在所有人都没注意之时翻身出去,避开所有人,离开无逸斋。
如若真的能重来,他回到了这一天,那么卿卿……
他可以见到卿卿了,他又能……再次见到卿卿了。
眼里的迫切令他忘了如今的沈清榕并不认识他。
思绪飞快闪过,一帧帧往事宛若旧书卷,一页页流动间跃到那一页,她被锁在深宫离开他的那一页。
恰在这时他身处御花园花影正浓处,沈清榕后来的眼神犹如一盆冷水令他止住步子。
为了见到她,燕斯南可以付出一切。可若是要重蹈覆辙,为了留她在身边哪怕结局终会两败俱伤,他究竟是否该去打扰她。
打扰她本该平和安宁的一生。
兴许是前半生过于满足安逸,陷入对卿卿无限赎罪和悔恨的他又是否应当在现在,迈出这一步看见她。
想了很久,最终转身离开那一棵飘洒花瓣的梨花树。
若是他不再与她相见,这一次是否能还给她一个安稳的人生。家庭幸福,衣食富足,金玉傍身,最终得一良配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直到数十年后雕零时也是不落寞的。
当然,这一切都无他的身影,也没关系。
倘若这真是他刻骨铭心罪孽换来的机会,他愿意这样选择。
在皇宫某个无人角落直到黄昏,再到左相离宫,傍晚父皇责骂,半个月的禁足令,熟悉又陌生的礼仪……他近乎餮足的感受曾经的一切,除了本该属于沈清榕的那部分严重缺失。
直到那天,他又一次在无逸斋与夫子对话,太傅早便震惊于燕斯南忽如其来的蜕变,他竟在一夜间对策论那么熟稔。
在他与他背书时,太傅失神打翻了笔架,沾满墨的笔骨碌碌滚到桌边,掉在他身上,卷出一片漆黑。
任是他说无碍,老夫子也执意命人拿新衣裳来,趁夫子不在,他无意瞥见园外伸出一根海棠花枝。
步伐不觉走近,又是一阵淡雅幽香,他一回眸看见了那个微微惊讶的姑娘。
一袭白衣的沈清榕眼睛亮亮的,站立在他身后。
“请问可有打扰到公子?这根海棠花枝,极清丽,臣女喜爱画中海棠,无意打搅公子课业。”
她话音清脆,带着无法抗拒的婉转可人,尾音上挑勾动他心弦。
燕斯南没想到会再次看见她,更没想到是在这般情境下,实在算不得华美。
他一身肮脏泼墨白袍,手上也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