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心仪健硕有力但容貌寻常的姜蒲。
于她眼中,男儿郎便该顶天立地刚劲有力,而非是稍稍提些重物便气喘吁吁的弱柳。
兼之方才在门外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郎苏泽同沈溯做比,原本只是想观一观沈溯是何模样以及为人如何的于筱筱现下是愈瞧他愈觉满意。
出身虽不如人,可他如今还不过弱冠的年纪,放眼整个京城,除却得圣恩蒙荫的门户,在弱冠之前便能有官身或功绩的屈指可数,可谁又能知他们弱冠之后不能出人头地?
且官人还极为赏识这位沈郎君的才能,若加以指印,并非不能成才。
只不过,还不知他自己是缘何打算的。
姜芙听了于筱筱的话,虽是高兴,同时也担忧得抿起了唇。
“要是遇着阿兄,怎么办?”她晓得依阿嫂的性子定是要见一见阿溯的,可是阿兄……
想到沈溯将将恢覆的身子,姜芙便忍不住担心,若是让阿兄在府上见到阿溯,指不定他会出手比前两次更重!
于筱筱知晓她的担忧,不由轻轻拍拍她将自己胳膊愈抓愈紧的手,微微笑道:“放心,有阿嫂在,不会让他伤人的。”
姜芙这才又眉笑颜开,“阿嫂最最最最好了!”
她们姑嫂二人走在前边有说有笑,却是苦了独自走在后边的沈溯。
他因紧张而浑身绷得僵硬又笔直,手心里的汗水沁得指缝都满是湿意,脑子里这会儿更是迟钝得做不得任何思考,他跨出的每一步都想要往后转身,逃离这座让他不知所措的府邸,他更是下意识地想要将头低下。
这般一来,他瞧不见旁人,便能于心中宽慰自己,旁人也瞧不见他。
可前边姜芙的身影却又让他如何都低不下头。
唯有看着她,他才觉自己有敢于随她往前的勇气与力量。
她在往前,他便不能后退。
显然是清楚他心中的不安,姜芙不时回过头来看他。
在抵前厅前最后一次回头看他时,姜芙发现他竟是紧张得走出了同手同脚的模样来,连跟在他后边的篆儿都忍不住笑他。
“阿溯,我方才探了我阿嫂的口风了,阿嫂她还是颇满意你的。”姜芙在于筱筱入前厅至落座间的这个空档折回沈溯面前来,扯着他的衣袖噙着巧笑飞快且小声地同他道,“傻木头,别这么紧张呀,我在的呢。”
说罢,她将自己的随身帕子塞到他手心里,这才重新回到于筱筱身侧。
“沈郎君无需太过拘谨,且坐。”已然落座的于筱筱瞧沈溯站在椅子旁迟迟不敢动,不由温声请他入座。
沈溯这才动作僵硬地坐下,却是如坐针毡,手中紧紧抓着姜芙的帕子。
篆儿很快便将早已备好的鹿梨浆端上来,只听于筱筱又道:“这是酥酥寻日里最喜喝的甜浆,沈郎君且尝。”
沈溯向来寡言,现下更是因为拘谨而成了“哑巴”,连客气的话都忘了说,只端起篆儿放在他手边的碗盏,一口气便喝了大半盏的甜浆。
喝得太急,以致他根本就尝不出是何味道,只知是甜味。
喝罢甜浆的他才发现自己举止粗鲁,手中的碗盏放也不是,拿着亦不是,霎时尴尬得面红耳赤。
然而于筱筱面上只见温和笑意,不见诧异,更不见嫌恶,反是问他道:“沈郎君可还需再一碗?”
“多谢姜夫人,不丶不用了。”沈溯连忙将碗盏放下,以免自己再失态。
“酥酥向来爱使小性子,怕是未少有给沈郎君添麻烦,作为阿嫂,我在此谢过沈郎君对她的包容了。”于筱筱说着,站起身来朝沈溯微微躬身,“以及为外子前些日子的无礼向沈郎君赔个不是。”
“姜夫人使不得!”沈溯惊得自圈椅里弹起身来,着急忙慌侧开身的同时擡起双手隔空虚扶于筱筱,一边情急地解释,“姜娘子善解人意温柔懂礼,从不曾给我添过任何麻烦,反是一直在予我帮助,当是我要同侯府道谢才是!”
“姜殿帅虽伤了我,却非有意为之,他仅是担心姜娘子罢了,且殿帅也已请人为我做了医治,如今我已无痊愈,说来还是我欠了姜殿帅的恩情,否则我背上的伤也痊愈不了这般快,我是万万受不得姜夫人这般赔礼的!”
“是我该向姜殿帅与姜夫人赔礼!”
沈溯说完,将双臂拱于身前,朝于筱筱深深躬下身,言行举止极是诚挚。
“既是如此……”于筱筱面含柔笑,“待会儿便留下来一道用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