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理之世（16）

池月相苏醒的时候，入目便是白得刺眼的天花板。他稍稍挪动身体，却感受到了撕裂一般的痛苦。好像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件都被打碎重组，根本动弹不得。

简单动弹了那么两下，池月相选择放弃。他微微侧过头，馀光好像扫到了几个人。

“小相！”一道女声传来，池月相听得出来，这个人应该是很关心自己。他微微擡眸，却只对上了一张对他来说无比陌生的脸。

……这个女人是谁？

“抱歉……”池月相艰难开口，发现声音哑得可怕。女人一看便懂，忙给池月相喂水。冰凉的白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池月相终于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

“你……是谁？”池月相看着女人，皱眉问道。

女人听到这话却立马楞住，她先是错愕，然后，便只剩下痛苦。池月相看着她眼角有泪水渗出，不过很快被她擦掉。恰巧此时，大夫推门而入，他看着池月相，神色覆杂。

不过他还是努力摆出了笑容，多池月相说道：

“小池同学，你现在感觉如何？”

池月相勉强摇了摇头：“不太好。”

“那……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医生问。

“……池月相？大概吧。”池月相回道。

医生点了点头，又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池月相面带疑惑：“医院……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医生推了推眼镜，指了指池月相病床前坐着的女人。

“这个人，你还记得她是谁吗？”

池月相摇摇头：“不记得。”

医生闻言只能叹了口气，对女人说道：“病人家属，你先跟我出来一下吧。”

听到医生的话，女人擦了擦眼泪，起身跟着出了病房。

病房外面还站着一个憔悴的男人，他也听到了屋内的对话。见女人出来，他一言不发，只是抱住了妻子，当做这是无声的安慰。

他们就是池月相的姑姑和姑父，车祸发生在五天前，一切对他们来说仿佛一场噩梦。池月霜在车祸中当场死亡，池月相也重伤昏迷，医生们一度以为救不回来。可池月相却展现出惊人的生命力，居然硬生生撑过了危险期。

就在刚刚，他终于醒来。只是对于外界的一切都不敏感，看起来就好像……

“逆行性遗忘。”医生说出了这个名词，“就是我们俗称的失忆，很可能是因为他在车祸里脑补受创，加上车祸场面太过惨烈，大脑下意识的保护，让他遗忘了大部分记忆。”

“……可是为什么，他连我们都记不住了？”姑姑呜咽着，听起来无比无助。

医生摇摇头：“这件事情……我也很难过，但是遇到这种重大事故，或许遗忘也是一件好事。至于其他的，只能靠大家努力帮他回忆了。”

他走上前来，拍了拍姑姑姑父的肩膀：“往好处想想，从我刚才跟他的对话里不难看出，他的基本常识都是还在的。这样哪怕他想不起来大部分记忆……最起码正常生活是没问题的。”

姑姑此刻终于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小相和小霜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命苦啊！”姑姑把脸埋在姑父怀里，忍不住嘶吼着，“从小就没了爹妈，好不容易长大，考上好学校，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啊……”

“小相还好，最起码捡回了一条命……小霜呢？我的小霜啊……”

姑父拍了拍姑姑的背，安慰了两句，又说道：“你先休息，我去……跟小相聊两句。”

池月相在屋里，又见到一个陌生男人，瞬间警惕起来。

“……你是谁？”

男人朝他挥了挥手，笑容很温柔。也没有因为他的紧张防备露出失望的表情。

“小相，你别害怕，我是你的亲人。”他顿了顿，道，“我是你的姑父，刚才出去的那位，是你姑姑。”

“……我父母呢？”池月相没什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冷静问道，“我虽然想不起来，但我应该是遭到了什么重大事故吧？我都这样了，我父母不来看看我吗？”

姑父听到这里也是一怔，随后长叹一声。

“抱歉小相，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好接受……实际上你的父母已经去世好几年了，现在你是在跟我们一起生活。”

“这样啊。”池月相颔首，依然看不出他的喜悲。

姑父想了想，又试探问道：“那个小相，你……还记得你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