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贫民街。

“客人，您的酒。”

瘦高的半长发酒保把一个又旧又重的玻璃杯放在斑驳的吧台上，杯子里是大量的冰块、绿茶兑着一些廉价威士忌。

吧台前坐着一个面相凶恶、浑身肌肉的男人。

看外表也能猜到，他是专门的打手。

他抬起眼皮，看了眼这个酒保——偏瘦，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脸很清秀，举手投足之间有点花花公子的气质，像是会出现在Kyabakura的男人。身上倒是只穿着袖子短了一截的破旧工装。

他没理对方，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砰”地把本就缺了个把手的玻璃杯重重放回桌上。

喝完酒，他起身就往外走去。

“那个，客人。”那个酒保在他身后叫住了他，“您还没有给钱呢。”

打手顿时转过身去。

他的嗓音粗哑：“什么意思？”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客人、客人，不要动粗。这里所有的东西——包括我——都是很不禁打的。”

出乎意料，那个年轻酒保虽然很快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的姿态，脸上却保持着从容的微笑。

“小野寺先生——对吧？”

酒保神色活泼地wink了一下。

贸然被喊出真名的小野寺正也，恶狠狠地瞪向男人。

他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这个没见过的酒保，狠厉的眼神像要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

最后，他还是转过身，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欢迎下次再来啊，小正也～”那家伙的声音远远地响着。

……

随着小野寺正也的离开，萩原研二也随手给自已倒了一杯啤酒。

这间酒馆里不再有客人——或许不能算作是酒馆。

毕竟从外表看， 这只是贫民窟里两间棚屋拼起来的建筑，入口挂了两道厚厚的帘子。

白天来这里喝酒的人很少。

只有到晚上，此处才会变得混乱而嘈杂起来，非法的小型交易和情报交换在此往来进行。

这也是萩原研二在这里落脚的原因——这儿消息比较灵通。

他低头看着杯中莫名浑浊的液体，没喝，只是叹了口气。

萩原研二自言自语：“不会今天干了一天，最后还是又要亏钱吧。”

他躲在这里的主要原因是躲避实验所那群人的追杀，顺便弄清自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老板是一名退役军人。他经营这间酒馆并不是为了赚钱，但似乎也懒得待在酒馆里，萩原研二于是很积极地成为酒保。

不幸的是，在这里第一周，他就因为试图站在门口远程用异能修理老板那电子打火按钮坏了的摩托车，操作失误而被飞驰而来的摩托撞断了左腿。

他不得不向老板借了一大笔药费。

第二周，摔断腿的他坐在吧台后面看着店里的毒品交易，警察属性大爆发想要站起来当场把他们拷走，但是又只能默默忍耐，直到异能失控炸掉了店里仅此两个的电灯泡。

第三周，为了研究异能精度拆开了店里的收音机，结果遇上黑帮冲突，店里闹得一团乱，收音机丢了零件，再也拼不回去了。

……

总之，随着他工作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欠的钱也越来越多。

萩原研二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桌上贷款购入的新收音机。

果然，还是铁饭碗的工作比较适合他。

直到暮色西沉，棚屋门口的帘子再一次被掀开，冷风灌进来。

“一杯啤酒。”黑道打扮的男人对他说。

一天又开始了。萩原研二不情愿地挪到吧台后面。

*

萩原研二一边带着他那条还没好全的腿慢悠悠地擦拭着吧台水渍，一边悄悄地给收音机换台。

晚上的棚屋里有几个他熟悉的客人，也有第一次来这里的、黑道打扮的人。

换到第三个无聊的深夜节目，戴礼帽、黑西装的青年走了进来，坐在最角落的阴影处。

萩原研二下意识地用余光观察那人：是个没见过的青年，醒目的赭色头发被压在帽子下，看不清脸。

脖子上戴了一条细细的皮choker，打扮是反正他觉得很时髦的类型。

“一杯热红酒。”客人屈指敲了敲台面，皮质手套沾着干涸的血迹。

他嗓音压得很低沉，身上带着秋末夜晚的寒意。

“没那种东西。”萩原研二笑了笑，“换成威士忌